姜钦面色猛然僵住,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姜妗这次发现自己言语中的漏洞,竟是连着姜钦一起骂了进去,忙笑道:“那哥哥自然是不一样的,我哥哥必定是天底下最好最专情的男子。”
然而这番话没有让姜钦安心,他拉着姜妗的手,面色深沉:“妗儿,你同我说实话,姓霍那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别怕,要是他又半点对不起你,哥哥便是拼了功名不要,也要给你讨一个公道……”“没有!”
眼见着姜钦又要冲出门,姜妗连忙伸手按住他,安抚道:“哥哥不要乱想,他待我很好,前些日子遇匪,若是没有他,我还不知道要出什么灾祸。”
姜钦有些狐疑:“那你方才说……”“一些感叹罢了。”
姜妗又补充了一句,“哥哥你瞧着父亲如今的模样,把母亲弄得心神俱伤,叫我心里如何不多想?”
姜钦一怔,一时安定了下来,看着自己柔弱娇媚的妹子,想到即便有娘家撑腰的母亲,还不是被父亲弄得夜夜流泪,堂而皇之地把外室领进家门,甚至还背着母亲有了一个跟妹子一般年纪的女儿,谁又知道霍叙白日后会怎样?那样煊赫的家世,那样骇人的能力与功绩,即便姜妗顺利过门,在镇国公府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是如何……想到此处姜钦自己都忍不住有些心酸,他拍了拍姜妗的肩膀,安慰道:“妹子只管放心,哥哥永远是你的后盾,日后只要你心里有一点不如意,一句话,不管天涯海角,龙潭虎穴,哥哥都会去接你!”
姜妗一愣,心中忍不住一酸,不管前世今生,永远最在乎自己的都是家人,尤其是母亲好哥哥。她强行按捺出心中不断涌出的泪水,借着整理衣服的动作,隐去通红的眼眶,整理好情绪,方才朝着姜钦笑道:“总之,今日之事是给哥哥提个醒,私下莫要再与那个锦儿多来往,也不知后面三婶还憋着什么主意,咱们在明,他们在暗,防不胜防。”
姜钦连忙点了点头,应声道:“我知道,我知道,她约我明日探讨文学,我这就去拒绝她,就说我病了,最近不见人。”
姜妗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迟疑一瞬又道:“不过总是在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迟早还是会被他们抓到空子,还是得想个法子,给哥哥在京郊大营谋个职位,离了这个府里,便是孟芷柔再有手段,也不敢打军营的主意。”
姜钦一愣,也心下思虑了起来:“这却有些难办,我原籍在外派,本就算是边军,京中严厉规定,不许禁军与边军混淆,即便托关系去了京郊大营,怕是还要落人话柄……”他正分析着,突然姜妗伸手在他眼前摆了摆,淡淡道:“此事你不用操心,我自有法子帮你办到,你只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就好。”
说了半晌,姜妗也乏了,她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整理袖子叮咛:“今日之事你切不可告诉母亲,她本就思虑过度,没的给她添了许多愁绪。”
姜钦连连点头,正要送姜妗出门,突然想起一事,又喊住她:“你先别忙着回去,方才二妹妹那边派人来这边请你,来了三四次,实在是你不在院子方才回去,她那边嘴硬说只是要跟你叙旧,我估摸着是有急事,你赶紧去她那里走一趟。”
姜妗眉头一皱,心里已经估算了大半,姜妍找她不是为了二婶的肚子,就是为了沈遇。她点了点头,“难为你这件事还算细心,妍姐姐这件事确实急得很。”
也来不及给姜钦多解释,姜妗就扶着丫鬟匆匆往姜妍院子赶,等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大暗。夜里风大,走得急些就刮得人骨头痛,姜妍这会却一袭薄衫,抱着一副修了一半的清荷的荷包,在院子里盯着昏黑的边界发怔,活脱脱是一个陷入情网的少女模样。姜妗叹了口气,抽过丫鬟递来的大氅,走过去给姜妍披上:“外头这么大的风,妍姐姐这样伤了身子,是想让谁心疼?”
姜妍一愣,转头一双通红的兔子眼直愣愣地盯着姜妗,像是半天才缓了过来,慢慢低头拉了拉衣角:“我……我不冷,刚好在刺绣,看那落日漂亮得很,贪看了两眼。”
姜妗心里明了,此事多半是与沈遇脱不开干系。她顺着丫鬟搬来的椅子坐下,拉着姜妍冰冷的手揉搓着,轻声嗔怪:“哪有什么落日,月亮都要出来了,你还要贪看什么?”
姜妍抿着嘴不说话。一旁的丫鬟实在是忍不住,插嘴道:“三小姐,你快劝劝我们小姐吧,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的,人眼见着往下瘦,睡也睡不好,一日比一日垮,昨儿个半夜起来咳嗽,早上我去倒壶,里头竟然有血迹……”“别胡说!”
姜妍连忙呵斥住丫鬟,拉着姜妗的手,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意:“丫鬟嘴巴没把门,一点点小事都看的比天大事的,你别当真。”
姜妗没有接话,只搓着姜妍的手,低低声音道:“这是心事郁结于心,攻到心腔,人是受不住的。”
她缓缓抬头看着姜妍,“妍姐姐,你就这般喜欢他不是?”
姜妍刷的一下白了脸,在这诡异的夜色下,整个人犹如风吹残烛的枯败。姜妗实在看不下去,起身挥挥手,朝着一众丫鬟婆子道:“你们都下去,我与姐姐有两句体己话要讲,在外头守好了,若是叫我知道,有哪个在外头嚼舌根,那边当场断了舌头,叫人牙子发卖!”
她手腕凌厉,母亲又是管家,丫鬟婆子本就惧她几分,听到这番话,立刻缩着手脚,飞快又有秩序地走了出去,只恨不能把耳朵捂上,生怕慢一步都要被殃及池鱼。等到人退了,姜妗方才坐下身,看着姜妍轻声问:“沈遇那边,怎么了?”
姜妍抿了抿唇:“他与我递了一封信,约我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