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的人将姜妗与姜妍送至伯爵府门口便告辞了,姐妹俩下了车才发现,大门另一侧还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看规格形制应该是林家的。姜素声的那位手帕交把姜妍送回后,竟是还没走。姜妗挑了挑眉,和姜妍一齐往院中走去,没多远便与姜素声孟芷柔一行人迎面碰上。孟芷柔母女原是满面含笑送林家小姐出来,一见到姜妗后停住了脚步,神色也不觉微妙了些。林小姐却是笑意不减,将姜妗姜妍上下打量一番:“哟,两位姐姐这么迟才回来,莫不是今晚上有什么天赐姻缘绊住了脚?竟连衣服都换了一身。”
轻飘飘的话语,却恶毒至极,听起来似乎是随意的调侃,却无疑在暗示她们不守闺训、败坏姜家的名声。饶是姜妍这样的软弱性子,也忍不住为自己和妹妹辩解:“我们只是因为落水才换了干衣裳,说话要讲真凭实据。”
姜妗却也将林小姐与姜素声端详一番,心里有了个猜测。关于姜妍被人推下水一事,她本就怀疑是姜素声在背后搞鬼,只是苦无证据,眼下听对方这一通编排,便基本肯定了。姜妗心下一动便笑道:“巧得很,我还真撞见有世家小姐与男子幽期秘会,那公子还赠了小姐一枚玉坠儿,说起来倒是和三妹妹这个有点像呢。”
姜素声一听不由变色:“你别胡说污蔑人……”“我又没说那个世家女就是三妹妹。”
姜妗微微一笑:“三妹妹大抵是并未离席的吧?我只是后悔自己不该多看,否则也就不会差点被溺死在池子里了。”
这一番话说得半藏半露,姜素声听在耳中,脸色不觉更加难看,哼了一声道:“那二姐姐以后可得万分小心才是。”
此时温枕书和柳氏也往这边走来,两人因女儿一直未归便老早在另外的院子里等着,这会儿听到动静急忙走来:“妗儿,妍儿!”
“这就来了!”
姜妗回应了她们一声,笑吟吟走过去。夜色已深,给姜素声一个恫吓也就够了,其他的账,以后再慢慢细算。次日天明后,沈夫人想起昨晚之事,心中仍是有些过意不去,便叫侍女过来帮忙打点礼物。落水的是姜妗姜妍,于情于理她该送点东西安抚一下,但姜家四个女儿,总不好只送两位让另外的落空,因此便备了四份。然而即便如此,沈夫人仍然想给姜妗姜妍的丰厚一些,便亲自挑了一点礼物加在其上。丫鬟见她如此却是不解:“夫人为何给妍姑娘和妗姑娘的比旁人不同?奴婢昨儿瞧着,公子倒像和素声小姐更有话说。”
“小丫头多嘴,谁说我是为遇儿送礼的?”
沈夫人笑骂,却仍然起了好奇心:“遇儿昨天不是和其他公子一块喝酒论诗么?他怎么又和姜家三小姐聊上了?”
丫鬟眨了眨眼笑道:“好像就是您为了另外两位小姐赶去后园那会儿吧,我见公子撇下其他人去和素声小姐说了几句话,也不知说了什么,那素声小姐就低下了头,似乎不大好意思的样子。”
沈夫人闻言不由微微蹙眉,她清楚自己儿子的性格,并不是个孟浪之人,不至于在姜素声面前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可这事既然是丫鬟看到的,便也绝非捕风捉影。原本她还以为儿子会更属意姜妗或者姜妍,姜妗已有了人家,自然姜妍的可能性大些,却没想到会是姜素声。丫鬟却在旁打趣道:“其实倒也难怪,公子老说,咱们家大小姐性子太闹腾了,大约是中意安静些的。姜三小姐才名满京城,可不就是……”“别瞎说。”
沈夫人瞪她一眼打断了她的话,想了一想却也吩咐道:“那再给姜三小姐这份添一个玉如意。”
信阳伯爵府这边,姜老夫人也已梳洗好高坐,接受儿孙们的请安。老太太昨晚歇得早,现今听嬷嬷一传达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下意识就责备姜妗:“妗儿你也太不像话了,自家闹腾倒也罢了,怎么在别人家也不收敛收敛?竟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可气妍儿一向老实,竟也和你一起胡闹!”
姜妍咬了咬唇:“祖母,并不是妗儿妹妹……”“你也别替她遮掩!”
姜老夫人不悦地打断了她的话,顿了一顿又皱起眉头来:“还是说,压根就是你二人在池边追逐打闹,才掉进水中的?”
“妍姐姐并没有和我打闹。”
姜妗忽然抬起头来,语气淡淡道:“是有人在背后害我们,我们是被推入水中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找借口?谁没事晚上去推你们入水?”
姜老夫人显然不信,顿了顿才又道:“是你素日嘴皮子太利,得罪了人吧?我早说了做人需留三分余地,你听了么?”
说罢不待姜妗答复,又直接询问一旁的姜素声:“素声,你昨晚也在,瞧见了池边发生什么事了么?”
换作以往,姜素声自然巴不得借题发挥一下,可昨夜已经被姜妗威胁过,此时她是一个字不敢乱说,只得摇了摇头:“孙女也不知道,一直就没离席,没注意过后园发生了什么。”
姜老夫人嗯了一声,目光又冷冰冰转向姜妗姜妍:“听见没有?这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规矩!去人家府里做客,却东跑西跑地像什么样子?一会儿我还得打发人去尚书府赔罪!”
话音刚落,外面仆人便匆匆前来通报:“老夫人,沈府来了人,说是尚书夫人给咱们小姐送礼物。”
“礼物?”
姜老夫人回身看了看几个女孩:“送谁的?”
仆人躬身答道:“四位都有,不过有一份格外厚重些。如今他们的管事妈妈在前厅等着回话呢。”
姜老夫人点点头,命姜妗等人先在屋里候着,自己跟下人去了前厅。屋内又恢复平静,姜妗下意识看了姜妍一眼,心中疑惑中又有一些不安。难不成沈遇昨晚就把打算向姜妍提亲的事跟沈夫人说了?按说他并不是个莽撞人,不至于这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