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种说法,此说法似是更贴近实际。”
徐伯贤由衷而叹,随即抬眸望向仍若覆着朦胧纱衣的苍穹。“也更浪漫。”
冯月娘不假思索地应了一句,说罢才腹诽起自己怎的能在一本耽美小说里和男主谈浪漫?这莫不是要走那真正冯月娘的老路?徐伯贤闻言,目光顺势归位,复又打量起冯月娘的侧颜来,不知为何,他竟觉着她比初见时变得灵秀了许多,他想,兴许这才是她本该有的面貌,那种十五六岁少女应有的纯真烂漫。她从前所受的苦定然不少吧,才会在人前那般锐利。“人们都钟爱浪漫的事物,只是这一场始料未及又无可阻拦的夜雨,可怜了这些个还未盛放便被摧残了的花蕾。”
徐伯贤不知自己是在伤花还是在悯人。“我有办法叫它们重新盛放,徐公子可信?”
冯月娘将方才的异样心绪抛诸脑后,挽着一抹明丽的笑意望向徐伯贤。“愿闻其详。”
徐伯贤浅笑依然。说罢,徐伯贤便见冯月娘这类一朵含苞的蓝色朝颜,熟练地去除它的绿色萼片,而后朝徐伯贤一笑,“徐公子可莫要眨眼。”
随即只见她将那淡色花托置于唇间,双颊微鼓,吹气声轻起,那朵朝颜花便在徐伯贤眼前绽放开来,除了花瓣开得小巧了些,那盛放的模样却与寻常花朵一般无二。徐伯贤目光掠过朝颜花,瞧见冯月娘眼底熠熠而生的光,那光染得他的眸中都不由明彻起来,他还见着了她含花唇边的两朵梨涡,那梨涡似比花儿更为娇俏。他第一次亲眼见花开,也是第一次听见花开在心底的怦然之音。“徐公子不如你也试试?”
冯月娘又折下一朵递与徐伯贤。徐伯贤迟疑了,但那花却已递在了他面前。“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冯月娘补了一句,随即将那朵花瓣缠绕于一处,隐约有开花之势的花苞塞入徐伯贤垂于一旁的手中。徐伯贤一愣,感受到了冯月娘的指腹划过自己手掌的微凉触感,然后他的心漏跳了。他压下异动,不动声色地接过花,面上笑容浅浅,学着她的模样,轻鼓两颊,只稍微一用力,那花便吐露了花蕊。徐伯贤偏头去看冯月娘,面上携着淡淡的欣喜,正欲将花托从唇间取出,却听冯月娘忙道:“先别拿出来,你试试轻轻吮吸一下。”
徐伯贤闻之,眉峰蹙起,心头一紧。“信我。”
冯月娘的声音再度响起,他才依声照做,轻轻合齿卷舌,接着一股携以花之清新之味的清甜涌入口中。是花蜜!徐伯贤幼时顽皮,也时常喜欢摘花吮蜜,晃眼十余载光阴闪逝,他已几乎忘了那甜丝丝花蜜入口时带来的短暂欣喜为何物。今日是她叫自己重温了一次复又一次的隐秘于心,不为人知的快乐。“怎么样?没骗你吧!”
冯月娘见他眼神亮了亮,似是做了好事,等待夸赞的孩童一般,满目期待地注视着徐伯贤。“嗯,很甜。”
徐伯贤莞尔,眉眼俱笑。“来,先把花给我,它们还有用处呢!”
冯月娘伸手,徐伯贤便将那朵花放回她手,而后只见冯月娘手握朝颜,提起裙边,躬身蹲低,将花放回篱笆下滋养其生长的土中,口中还念叨着,“落红非无情,来年做春泥。”
将花儿放置妥当,冯月娘便欲将徐伯贤带回前院,“走吧,眼瞧着又该落雨了,我还做了午后茶点,徐公子定要尝尝。”
冯月娘起身,拍拍手中的残露和余灰,却不留神将其二者混而为一,成了沾染手掌一道道污痕。“等等,你头上沾了……”徐伯贤话未说完,便瞥见她手上灰黑色的污渍,随即走近,替她将发上的挂着的枯叶捻落,动作自然而流畅。“谢……谢谢。”
冯月娘没有躲开,只觉得自己的心又被狙击了,还是对着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咣呲——”紧接着冯月娘道谢声音而起的是一大竹筐物什坠地,倾倒而出的声音。二人循声回头,只望见大汗满头,惊愕满眼的何良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