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甫山吃完一个蛋挞,拿帕子擦了手,“我知道了。我跟你说一下二弟的事,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就只能说与你听听了。”
幼菫仔细听着。 她还是很高兴他肯与自己说这些。背后的故事有些狗血,不过萧二爷对甄兰的深情还是挺感人的。只是萧二爷报复到她头上,就不是那么令人愉悦了。 萧甫山拉着幼菫的手,放在掌心,“甄兰的死不是意外,我那些年过得艰难,性子也暴烈,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我是当大哥的,长兄如父,二弟对我不信任,不敢说出心事,我也有责任。”
他说的很平静,声音也没有什么起伏。可幼菫突然意识到,这个一向强势的大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 其实这件事情他又有什么错,古代女子不贞可以休妻沉塘,可他还是给了甄兰尊严,一个少年能做如此决定已是不易。 幼菫安慰道,“国公爷,错的不是您,您不必如此自责的。您只不过比二叔大了两个月,实不必逼着自己背负那么多东西。”
萧甫山捏了捏她的手,“你不必担心我,我没什么事。你能在这里听我说,对我来说就是莫大的安慰了。我也只是想找个人说说罢了。 寒香我是不想留她性命的。二弟让我想象失去你的样子,我尝试了一下,心里那种滋味我现在连回想都不愿意,我便有几分理解二弟心底的痛楚。甄兰人死不能复生,他想饮鸩止渴,我忍不住心软成全了他。”
所有人都觉得萧甫山冷硬无情,可是幼菫透过那层冰冷凌厉的外壳,却看到了他内心柔软的一角。那里是他为家人他在乎的人留着的,无论经历了多少黑暗痛楚,那里始终柔软温暖。 幼菫将萧甫山搂到怀里,让自己的肩膀作他的依靠。他为了萧家拼尽了全力,所有人都拿他当依靠,他累了的时候,脆弱的时候,又去依靠谁呢?他连诉说的人都没有。 可能大家都觉得他不需要吧。 萧甫山放低了身子枕着她肩膀,身上和脖子上却控制着力道,免得压痛了她。被护着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他心里还在想着萧二爷的事情。 萧二爷从小谨慎,说他走一步看十步也不为过。这个太岁他藏了那么久,定是要充分利用才是,现在突然让它现身,不会仅仅是因为寒香。他借着太岁停止修皇陵,重回京城,应该只是第一步。寒香的事应是把他的计划提前了。 接下来他要做什么? 自己是给了他机会的,也给了他警告,希望他不要再一意孤行下去。 想必,他也不是无药可救吧。 傍晚的时候老夫人来了木槿园,身上带着檀香,应是刚从小佛堂出来。 她陪着幼菫聊了一会,盯着她喝了药膳,看她恶心干呕,又欣慰地笑了一番。 萧甫山坐在一旁听着她们说话,吃着幼菫推给他的蛋挞。 老夫人讶异说道,“你怎么喜欢吃这个了,鸡蛋,牛乳和糖,你从小就不喜欢,为你让你吃牛乳鸡蛋,不知道想了多少法子,都没用。”
萧甫山神色淡淡,“人的口味也会变的。”
老夫人没再说什么,她可记得,平日里给他做的饭菜里加了一点点糖,他便不会碰这道菜。 幼菫却是听到了心里,萧甫山不喜欢吃蛋奶糖吗?她看他挺爱吃的啊,每次给他蛋挞,总能吃上几个,若是她亲手做的,一整盘都能吃光。还有那些焦糖杏仁糖之类的,看他吃的也很欢实,给他放在手边他便会拿着吃。 老夫人看了幼菫一眼,对萧甫山说道,“有几句话要跟你说一下。”
幼菫跟老夫人福了福身,“母亲,我去陪青儿玩会。”
老夫人点头,见幼菫出去,才开口说道,“你是不是责罚老二了,他犯了什么错?”
萧甫山问道,“二弟跟母亲说了什么?”
老夫人面色凝重,“他只是陪我念经,什么也没说。我闻着他身上有股子药味,他年纪也不小了,若是犯了错,你责骂几句便是,怎么能动手呢?你手劲大,下手定然是狠辣的,他又不曾刀林箭雨走过,怎么受得住这个。难为他还一直忍着,陪我念了那么许久的经。”
萧甫山沉默地喝着茶。 在母亲心里,他便是个不知疼痛,没有知觉,无情的人吧。 老夫人继续说着,“他是从不信佛的,怎么就突然要信佛了呢?他定然也是知道自己错了,想要忏悔认错。你也不要再难为他,你们都是兄弟,哪里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萧甫山并不想跟老夫人说萧二爷做了什么,免得她伤心。萧二爷打从出生就跟在她身边,是当自己孩子养大的。甚至因为他乖巧懂事,老夫人对他比对两个亲生儿子还要多一分亲昵。她最放心的儿子做出这种事来,她的心理世界怕都要崩塌了吧。 萧甫山淡淡说道,“他是做了一些错事,错了总要付出一些代价才行,我这已经是手下留情,若是换成别人,性命早就没了。”
老夫人听了眉头更是皱了起来,“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他是不是害你了?”
萧甫山说道,“母亲您就不必揪根问到底了。有些事情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恼。”
萧老夫人急了,“你和他一向和睦,他又是最温和不过的人,我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事,何至于让你想要了他性命。甫远,你还是跟我说实话,你不说我这心里更是不踏实。”
萧甫山喝了口茶,沉默片刻说道,“他看上了幼菫的那个丫鬟寒香,他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礼义廉耻都不知道了。为了那丫鬟,情愿挨鞭子。”
萧老夫人有些不可置信,“说老三做出这种事来我信,老二怎么可能?不过这种事,对男人来说也算不得什么,虽说看上大嫂房里的丫鬟不太好听……那丫鬟你们是怎么处置的?”
老夫人觉得萧甫山有些小题大做了,他看重幼菫,事关她的事要格外严厉些。 萧甫山说道,“送出府养在外面吧。”
老夫人点头,“这样也好,免得弄的府里乌烟瘴气的,赵氏也不是能容人的。老二是重感情的人,你也莫要再跟他计较了,打了鞭子,这事就不要再提了。兄弟阋墙,虽说士族大家里时常发生,可是你们兄弟可不能这样,我们这一支子嗣本就单薄……” 萧甫山只喝着茶,不再说话。 老夫人又叮嘱他几句,便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