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子稍坐,我们家仙仙姑娘立马就来”
衣着艳丽,一步三摇,老鸨谄媚的招呼着,咧开大嘴一说话,脸上的粉不住往下掉 “公子诶,不是我卖花赞花香,咱们家在这北城乃至全雄州的欢场花楼,都是排得上号的,您来这真叫来对地方了” 将面前的公子招呼坐下,安排上酒水,老鸨就卖力开吹。混迹这行一辈子,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一身黑色练功服的稚气小哥是个财神爷。不为别的,就冲那进店的做派,两粒金豆子随手一扔,寻常富家公子哪挥霍得起。衣着虽是普通,但也无妨,大户人家,谁没个遮遮掩掩,瞅那南城的刘老爷,不是还扮过挑夫来私会胭脂。 “我说老鸨子,你噼噼啪啪说了半天,正主是一个没见着,怎么,怕爷给不起钱?”男子起身踱步在香阁内,说话间眼眉一挑一撇,尽显浪荡公子做派。在乾阳帝都十年,没少看那些达官贵人的子弟们出入欢场,此刻学起来,倒是颇觉有趣。一想到刚才打赏出去的金豆子全是母老虎的,更觉畅快,要是母老虎知道自己用她的金豆子来逛青楼,作何感想,嘿嘿,痛快! “哎哟,年轻公子就是性急,咱们仙仙姑娘这不是来了吗?”
说着话,门外走进一妖艳女子,身后跟着抱琴的侍女。耶律玄投目而视,直盯得眼睛发烫。 “公子如此模样,叫奴家好生害怕” 名叫仙仙的女子轻笑,抬起手臂用袖口半掩着脸,嗔怪地说道,脸上哪有半分害怕的神态 “好,好,好” 耶律玄面上欣喜,连说三个好字 “爷就喜欢这种调调,你们都出去吧,爷要和仙仙姑娘把酒言欢” 说着大马金刀地坐在桌旁,一路上也不忘盯着那仙仙,老鸨谄笑着奉承几句后,拉着侍女出去了,临走前,耶律玄又扔出一粒金豆子,老鸨更是满心欢喜,交待仙仙好生伺候。 “叶公子,奴家敬您一杯” 仙仙端起酒杯凑过来,心下郁闷,这叶公子刚才还一副色中饿鬼的模样,怎待二人独处后,竟又有些扭捏起来。先是让她抚琴唱曲,几曲唱罢,只说还未尽兴,直唱得自己喉咙发痛才罢休。待坐定斟酒,刚一靠近便觉他浑身僵挺,动作呆硬。仙仙眼神古怪,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好说,我敬仙仙姑娘,多谢今夜相伴” 此刻早已没有方才的从容,耶律玄背心冷汗直冒,这理论和实践差别甚大,只得不断调整内息让自己放轻松些,如不是有所图谋,何犯来遭这等罪,这一刻若有得选,他宁可面对的是冷氏兄弟。拜母老虎所赐,如今遇上女子就发憷,迷糊! “仙仙姑娘对西城可熟悉?”
耶律玄装作无意间问道 “公子可问对人了,奴家与姐妹们平日里时常会去西城买些别国的稀罕物件,公子有何事?”
“事儿倒没有,只是我家住惠州,此次来探亲,一路上便听闻这雄州西城奇货繁多,便按捺不住偷跑出来,想去见识见识,无奈对西城是两眼一抹黑,倒是遗憾” 耶律玄把预先准备好的说辞道出,又各自斟酒自饮,一副爱而不得的样子 “公子好生糊涂,若有此雅兴,明日我让这楼里的伙计陪公子去转悠转悠便是。只是雄州地大,怕是没个几日是见识不完西城的精奇之处。”
仙仙给二人的酒杯续上酒水 “哦?如此最好,不过跟个老爷们儿游城忒煞风景,不如这样,姑娘明日随我前去西城可好?”
说着往桌上放下两粒金豆子 “若在西城姑娘相中什么物件,我替姑娘买下,权当送给姑娘,如何?”
仙仙看向桌上的金子,面露欢喜 “奴家怎好叫公子破费” 边说边把金豆子收起来,又敬耶律玄一杯,耶律玄忽的面色犯难 “仙仙姑娘身娇肉贵,西城广阔,若是步行,只怕累了姑娘,我还是让伙计带路吧” 仙仙闻言忙说 “公子哪里话,我平日出行皆是乘坐马车,现下西城官兵盘查得紧,我们东家与两城守备熟悉,坐我的马车能省公子不少事儿” 言语间略带嗔怪 “如此甚好,甚好。那便有劳姑娘,再敬姑娘一杯” 耶律玄心中欣喜,只待明日混去西城,找到连伯临终前交待的接应暗桩,离归途便更近一步。心中正盘算,仙仙姑娘娇软身躯轻靠过来 “叶公子,夜已渐深,奴家伺候公子歇息吧” 媚眼流波,珉笑间不经意露出一抹娇羞。耶律玄心头一紧,看着仙仙的模样头皮发麻,心想完了,怎么忘了这茬,失算失算!怎么办,瞬间百千个念头在脑中闪过。 “公子” 见耶律玄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仙仙又唤了一声 “奥...” 耶律玄回过神来 “天色尚早,况且明日能去西城,我这心里高兴得紧,哪睡得着,仙仙姑娘再陪我多喝几杯” 说完拿起酒壶斟酒,一杯未停一杯又起,半个时辰后,仙仙已有醉意,耶律玄乘其不备,抬手环于身后,往仙仙脖子上弹指一点,人便倒在桌上。把人抱上床榻,耶律玄反身踱步到窗前,打开窗户,寒风袭来,吹干了额头上的冷汗 “呼...” 长舒一口气,女人这种生物比冷氏兄弟还难缠,惹上就是麻烦,呃...除了祖母。 感叹间望向窗外,十年,离开祖母已然十年。 俯州城,比雄州辽阔数倍,繁华数倍,论建筑雄伟,雄州更是难望其项背。千年间王朝更迭,江山易主,唯这尊巨兽在历史长河中永存,任由岁月在其身上沉淀与生俱来的肃穆,百年前它的另外一个名字——君临城。辽国先祖自蒙荒草原起兵,由北向南逐烽烟而战,定刀兵而居,万千宫阙皆作了土,唯独此城得以保留。定国都于此,名君临,取君临天下之意。 岂料经营不过七代,百年前一场惊变,当代乾阳君主钦命此城改君临天下为俯首称臣,是名俯州,传到今日,几代辽王莫不视为奇耻大辱。 四个月前,辽皇一纸告天下国书,大辽去王制,复帝制,不再向乾阳称臣纳贡。尊奉先辽王为圣武皇帝,改年号为“中兴”,各宗室亲贵,大臣一齐按帝制时期的爵位、官职进行封赏。唯一没变的,便是这帝都“俯州”之名。 时近正午,耶律隆程龙行虎步朝勤政殿走去,鼻梁高耸,眉眼似笔底龙蛇,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 “召尹忠进宫” “是,陛下” 总管泰至清作礼应下 “除了尹忠的人马,再从你手底下的那群徒子徒孙里面,挑些好手” “奴才遵命” “再寻不到老九的消息,母亲这寿康宫,朕是半步也不敢再踏” 寿康宫 “咚...” 正殿内传出一声闷响,五凤金楠杖重击在地板上,平日慈眉善目的老太后,此刻目光锐利,倒复现几分年轻时的英气。 “哎哟...小姐怎的又动气了?”
身旁一头白发的老嬷嬷连忙上前搀扶 “你听听,刚才皇帝说的什么混账话,耶律家男儿没有枉死之辈,啥意思?”
老太后气得不轻 “咱们皇上可没说错,九哥儿为大辽十年安宁牺牲甚大,就算此番真遇不测,也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老嬷嬷名莫瑾秋,太后未出阁时便相伴左右,念及旧情终身未嫁,与老太后早已是亦仆亦友。 “我瞧你真是老糊涂了,哀家的小九能遇什么不测” “哎呀,瞧我这张嘴,咱九哥儿有祖宗庇佑,还有小姐您宠着,此番定能平安归来” “你也别拿好话搪塞我,小九真遇不测,我便无颜面对他母亲” “小姐” 莫瑾秋急道,四下打量 太后思虑片刻 “去东阁取我的从龙令,遣人急速送予岷山二圣,命他二人赴乾阳,生要见人,死...” “要见尸,事毕便当他二人还了人情” 莫瑾秋一改方才姿态,神色凝重退出正殿。 “叶公子请用茶,稍事歇息,这醉仙楼的烤鸭可是西城一绝。待会保准叫公子食欲大开,不适之感定能一扫而空” 仙仙一边斟茶,一边轻笑。两名伙计安排在一楼大堂,耶律玄和仙仙则被引到二楼雅间 “能比仙仙美人更让人食欲大开,我倒是要见识见识” 耶律玄轻浮调笑,还上下打量仙仙凹凸有致的身形,片刻又手抚额头,作头疼状 若说一个早上都在装头疼,现在可就是真头疼。本以为今日混进西城,找到接应人手,一切都可水到渠成。岂料连伯临终前交待的那些暗桩点,要么人去楼空,要么寻之无果。总之现在白瞎了,各式精奇物件倒是给这娘们儿买了不少。 按理说这些暗桩经营多年,专为接应自己归国所设,从不掺和其他事宜,就算眼下乾阳大肆拔出细作,也断不可能扫得如此彻底。思虑良久,呵...看来不想自己回去的不止乾阳一家 正思虑间,酒菜上齐,仙仙又是夹菜,又是介绍各式菜品典故,二人一唱一和正欢畅呢,门外忽的传来打斗声渐近。正待细听,雅间木门被大力击碎,一股气浪连带门板碎屑朝二人飞来,耶律玄运劲挥袖,扫开袭来之物。一旁的仙仙则是被气浪推到窗前,头磕桌角晕了过去。 耶律玄正惊诧冷氏兄弟怎来得如此之快,刚要跳窗逃逸,却见两人串入,为首之人与耶律玄年龄相仿,剑眉星目,面庞似有刀削之感,倒是颇为英俊。后面一人只见身形魁梧,不待细看,便一头撞到英俊少年后背。英俊少年与耶律玄片刻对视,见耶律玄准备抬手,不知要干嘛,出声大喊 “大哥,贼人已经引来,咱们兄弟联手,杀光他们” 声罢,便抬脚朝门外踢出几张凳子,恰逢门外涌进数人,见这架势皆挥动手中兵器抵挡,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耶律玄正思绪百转,涌入之人数手齐挥,铺天盖地的暗器把他也罩在其中,什么情况? “历家小儿还有帮手,弟兄们,今日断不可再任他逃走,杀” 数人之后,又有七八人涌入,为首老者边下令,边向前杀来,一柄钢刀直指耶律玄,其余众人分散对上英俊少年和其同伴。原本宽敞考究的雅间,顿时气劲横飞,可怜那仙仙姑娘,晕在桌脚,一具娇躯已不知受伤几许,耶律玄几番想上前解救,无奈领头老者修为颇高,周围又过于拥挤,一身精妙身法竟是无从施展。 双方斗得正酣,门外又传来急促脚步声,待得看清来人,魁梧少年大喊一声 “圣人云...” 话音未落,左手抵挡交手之敌,右手猛扇自己一记耳光,又喊道 “表舅,你可算来了” 来人正欲说话,原本围攻二人的数人中,见几人还有救兵,立时分出几个,又与后来之人斗在一处,场面混乱至极,忽闻楼下喊道 “官兵来了” 英俊少年扬手轰出气劲打烂窗户,大喊 “大哥你先走,兄弟断后” 四周围攻之人闻言,转身攻向耶律玄,生怕给他逃了。英俊少年顿时压力骤减,击退正面之敌,闪身跳窗而去。魁梧少年见状,一身蛮力左冲友突,也随之跳出窗外。眼看两人逃逸,怎能再放过耶律玄,围攻之人渐增,已快招架不住,耶律玄心中叫苦,若是稀里糊涂交代在这,上哪喊冤去。 抬眼一看,见门口那群后来之人,正拼杀朝自己这边而来,看样子是急于追出窗外,耶律玄双臂连挥,体内起劲运转到极致,喊道 “表舅救我...” 边喊边往门外冲杀,看模样誓要与后来之人汇合,围攻的见状哪能让他们两边如愿,拦在中间死战,寸步不让。耶律玄嘴角微扬,立马展开身法,左闪右避朝反方向掠去,刹那间便跳到窗口,回首喊道 “表舅暂且抵挡片刻,我去寻回我那两位兄弟再来接应” 说罢跳窗遁去,耳边传来喝声 “雄州城怎轮得到你等放肆” 又听得气浪声重,猜想官兵中也有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