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丝儿娓娓道来,林知意却在她脸上找不出一丝对爸爸的感情。“他以为拿那些小玩意儿来讨好我,就可以弥补对我的伤害吗?你以为,我真的自甘下贱,想和他在一起吗?呵呵,一开始,我只是想取代你的位置,哪怕就是像你一样,有父母的疼爱就可以了,谁知道他竟会错了意,对我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林知意错愕的听着,姜丝儿将这些前尘往事铺开来,裹挟着无尽的怨恨迎面呼啸,时光过去近十年,她的恨意没有减少一分一毫。她本该有更明亮的未来!她本该是能从泥沼里爬出来的!“林知意,你记不记得当年,他说要带我们俩一起去游乐园玩,结果因为你考试没考好,他就只带了我一个人去。我当时很开心,以为我在他心里的地位终于能高于你了,后来才知道,我有多天真,他对我好,并不是真的把我当成了女儿。”
姜丝儿目光空洞,像穿越时空聚焦在当年某一段情境中。“我是被诱奸的。他开了个房间,说要带我去休息,结果他跟我躺在了同一张床上,很可惜,那块棉布你没有收到,那可是你父亲送给我的成年大礼。”
“姜丝儿,你知道他已经无法反驳你了,所以你空口白牙怎么说都行是吗?”
这番话带给林知意的何止惊涛骇浪,理智让她不要相信,那只是姜丝儿将自己塑造成受害者的说辞,那只是姜丝儿为给她所做的恶事编纂的立场。“我的确不是个好人,但你父亲也确实不是好东西。他死了,不意味着我对他的恨也要尘归尘,土归土,他不是最在意你和你母亲吗?那我就让你们母女不得安宁,偿还我这辈子遭受过的所有苦难。”
姜丝儿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怨毒的话,林知意听着,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桩小事,游乐园的事之后,云思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来家里,爸爸经常借着她的名义让她打电话给云思晚,每次接通之后又会借故拿走她的手机单独和云思晚聊几句,没过多久云思晚就又出现在他们家,也正是从那之后,爸爸和她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云思晚不请自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甚至好几回,她出去和许一苒聚完回来,回来都能看到云思晚和爸爸待在一起。细节随着回忆对应上来,像在佐证姜丝儿的陈述就是真相,林知意有些喘不过气,更多的是难以接受。不仅因为爸爸的形象将更加卑劣,还因为云思晚曾经也是个受害者。“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当年为什么不报警。”
慕西洲的声音蓦地穿插而入,走到林知意身旁,握住了她的手。这话如吹开乌云的风,阳光透过层层乌云,拨开了云雾,她不能受姜丝儿的迷惑。林知意定了定神,和慕西洲交换了一个眼神,不论在何时有他在,她心里就会出现一根定海神针。“在我看来,最无用的行为就是报警。”
姜丝儿嗤笑一声,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她向来是行动派。“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林知意直截了当的问,并不认为姜丝儿忽然出现就是为了和她诉说一番前尘往事。不论她所说是真是假,都无处求证了,爸爸永远也不可能回应她,既是如此,就不必添堵了。“也没什么。”
姜丝儿笑了笑,露出一抹痛快报复的笑容,“你对你妈真不错,保护的很到位,我去见她,还颇费了一番周折。”
“高女士一如既往的天真,我就好心告诉了她一点真相,她就受不了了。”
“你去找我妈了?”
林知意脸色顿时苍白。“我跟高阿姨这么多年没见,也该去叙叙旧不是吗?当然还能顺便提起,她被多判了几年的真相,啧啧,她当时的脸色,可比你现在的要精彩。”
“你妈也觉得你爸是个人渣呢。”
姜丝儿张狂而疯癫地笑出声,紧接着又爆出一件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事。“噢,对了,忘了告诉你们,当年那封举报你妈的信,就是我匿名写给慕西洲父亲的,谁知道多年后,你们这对仇人的子女居然结婚了,哈哈哈,哎呀真是大快人心。”
姜丝儿笑得眼泪都出来,痛快,真痛快哪,不枉费她耗费几个月的时间精心布局,在林知意震惊到几乎崩溃的眼神中,她扭头就走,迎着阳光,心头是前所未有的快意。“知意,知意!”
林知意整个人魂游天外,慕西洲连叫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我妈呢,我妈有没有打电话过来?”
“没有。”
慕西洲担心的看着她。“去医院,马上去医院。”
林知意看似冷静,实则早就慌作一团,拿着手机拨摁的手不住颤抖,然而不等她打出去,医院的电话像如约而至。“林小姐,您母亲出现一些危急情况,医生正在抢救,可能会有偏瘫的风险,需要您马上过来签字!”
偏瘫!这两个字像道闪电,林知意心都快碎了,她妈妈不是好好的吗,复建一直很顺利,怎么突然就有偏瘫的风险了。“目前还无法判断是什么原因引起,可能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医院的答复很谨慎。姜丝儿,这是她的报复!她想让她不好过,想让她全家都不好过!“走,马上去医院。”
慕西洲带着林知意返回酒店,要收拾的东西不多,不一会儿就驱车前往医院了。路上,慕西洲握住林知意冰冷彻骨的手,他现在就是她的主心骨,她慌了乱了他不能,他得带着她继续往前走。林知意流了很多的眼泪,这辈子的泪水都像是要在今天流干,她完全控制不住害怕的情绪,下车时双腿都是抖的,差一点就跪坐在地上,慕西洲扶着她往前走,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无比沉重。妈妈还在抢救,林知意签了字,那几张纸上的字她一个都没看进去,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她只要妈妈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