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别急,你现在单枪匹马冲过去,也救不了白将军啊!”
习武场。 秦恬拉着沈潇,不许她乱来。 就在下晌,沈潇得了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白琛和那位歌女被官府的人在徐州府下的州县抓获了,大太监黄显正在赶来的路上。 沈潇一听消息就按耐不住了,要去救人。 但她一人单枪匹马如何去救?秦恬硬生生拉着她。 “我给我大哥留了信,大哥近来正留意那太监的动向,到时候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秦家是如何实力,沈潇当然晓得。 但问题是,秦恬今日给秦慎送信时他并未在家,会不会等秦慎回来,已经晚了...... “我等不了!”
沈潇叫了秦恬,“无论如何,我不能看着白叔身死。”
说完,一下就脱开了秦恬的手。 她快步向外而去,秦恬也着急了起来,但眼看沈潇去意已决,自己完全无法阻拦。 “阿潇......” 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中。 “大哥!”
秦恬几乎跳了起来。 沈潇也是一顿,停下了脚步。 秦慎来时就在心中暗暗猜测,她说的事情很可能和沈家有关,待他一路寻到习武场,看见她和沈潇,确定了下来。 小姑娘拉不住沈潇,急的面红耳赤。 秦慎一眼看过去,立刻投去安慰的目光。 “别急,有什么事告诉我。”
只一句,秦恬心绪就稳稳地定了下来,悬在半空的心似着了陆。 她见沈潇脚下停住,连忙又将人拉了回来,告诉了嫡兄刚刚接到的消息。 “白将军是在徐州附近被抓到的,那太监黄显并未在此,阿潇就想趁着这个时机,看看能不能把白将军和那位歌女一并救出来。大哥你看......” “这确实是个好时机。”
秦慎略略思量了一下。 徐州距离青州不算太远,连夜跑马过去,说不定就能赶在黄显带人到达之前。 不过,要从牢中救出两名重犯,确实不是容易之事,凭着沈潇一个小姑娘单枪匹马过去,几乎不可能。 他也让沈潇不要着急。 “我今晚带人过去,见机行事。”
他一下子就应下了这桩事,将这困难重重的营救,径直担在了自己的肩头。 秦恬一双眼睛定在了嫡兄身上。 沈潇则正经给秦慎行了礼。 “大恩不言谢,沈潇记下了。”
秦慎摆手,“我也有我必须要去的道理。”
他要弄清楚,那个被太监黄显抓寻的歌女,是不是肃正军需要找寻的东宫遗孤? 有秦慎主导此事,营救的几率陡然升高。 但沈潇也道,“我与大公子一同前往,营救白叔我义不容辞。”
她更了解白琛的情况,秦慎自然同意她一同前往。 两人略作商议,三刻钟之后就连夜去往徐州。 沈潇让布雨以秦恬的名义,告诉自家别院的庞嬷嬷,说这几日跟着秦恬去秦家耍玩,暂时不回去了。 而秦慎也回到猎风山房自己的阔山堂,安排了些事。 只不过他这边刚到了阔山堂,秦恬就上了门来。 她抬头看着他,一双眼睛映着清透的月光。 “大哥带我一起去吧。”
这话一出,秦慎愣了一愣。 “这怎么行?此事凶险,你不会工夫,若是受伤怎么办?”
秦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 但她却一双手交握着不肯走。 “正是因为此事凶险,我不放心阿潇,更不放心大哥。”
这件事是她主动给他招揽来的,而他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他应下的如此爽快,秦恬反而回过了神,方才一路回来,脑中不断闪现在城外他被人一箭射中肩膀的事。 她只怕他因此,受伤受困。 她也不想再像前些日一样,打听不到有效的消息,而日日担忧。 “大哥带我去吧,我保证不给你们添乱。”
她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眸中有细微的波光,闪烁地秦慎心下快跳了几分。 但他还是觉得不妥,板着脸转过了头去。 “大哥......” 她又叫了他一声,嗓音软绵绵的,却又说不出的令人动摇的力量。 秦慎无奈地闭起了眼睛,眼角掠过她央求的模样,心下不住一软。 他抿了抿嘴,到底还是松了口。 “也罢......” * 秦恬要去,沈潇也没想到,她开口欲劝,被秦恬抬手比了噤声的手势,然后在傅温的帮助下翻身上马,笑道。 “我大哥都答应了。”
一旁的秦慎:“......” 沈潇见状,只能不再劝了,她看了看秦恬,素来平直的嘴角在夜色里添了些浅淡的笑意。 “你们让我觉得,自己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父兄去世之后,母亲只想让她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可她不想就这样向命运屈服。 而面对已经被打散的沈家军,她只能身单影只,踽踽独行。 直到,秦恬突然走到她身边,问了她,“我可以坐你身旁吗?”
...... “多谢。”
沈潇看过去,秦恬笑眯着眼睛回应了她。 “不谢。”
秦慎目光则在那个一脸心满意足跟来的小姑娘身上落了落,才开了口。 “走了。”
* 徐州距离青州不算远。 但他们这般连夜跑马,也是到了翌日午间才赶到。 白琛和歌女被抓之后,押送到了徐州城关押了起来。 徐州乃是兵家必争之地,正北就是正在起事的兖州府,因而此地卫所已经将巡防境界调至最高。 除此之外,秦慎他们乔装打扮一路过来,还不断看到官兵在城门口盘问。 被抓的白琛和歌女的情况,他们在城外没有打听到什么,只能进了城里来。 然而城中也并不太知晓此事,反倒是听闻最近临近本地的好日子,不少人家在准备嫁娶事宜。 秦慎让人在附近茶馆酒楼打听了一遍,也没有得知什么有用的消息,可见本地官府抓到了人之后,极其保密。 但他们也打听出来,这两日并没有什么紧要的人来,官府无有迎接的意思。 换句话说,那太监黄显也还没有到。 这算是个还不错的消息了。 那么接下来该弄清楚的,是白琛和歌女到底被关在何处。 坊间百姓们不知晓此事,不代表官兵们也没有消息。 秦慎掌兵许久,对军户的一些习惯还是非常了解的,当即就吩咐了魏游,去临近官兵主驻扎处的饭馆小摊听官兵们说话。 秦慎还吩咐魏游,尤其晚间要仔细留意能偷偷饮酒的地方。 军中虽然不许饮酒,但也管不了所有人,总还有些兵将偷着摸着喝酒。 魏游明白,带着人手亲自前去,没想到还没到夜晚就去而复返。 “回禀公子,今日徐州城中士兵约束甚严,属下连跑了几个饭馆食肆,竟鲜有士兵。”
魏游道,“不过属下打听了摊主掌柜,另听出了一些消息。”
秦慎看过去。 魏游回道,“回公子,那些摊主掌柜都说,今日凌晨,军中下了急令,不少士兵都被分派了出去,是去寻人了,而且,几位常年为军户看病的大夫也都被叫回了军中,似是有不少官兵受伤。”
官兵受伤,出去寻人。 秦慎想到了来时城门口的盘问。 他们一行彼时也紧张了一下,但官兵盘问的不是进城的人,而是出城的人。 “难道,白琛二人逃了出去?”
魏游连道,“极有可能。”
他补充道,“有位掌柜听到了一个将领抱怨,说那人功夫太强,前两天抓来时便折了不少官兵,今早大闹官兵虽重伤了他,却还是让他带人逃了出去。”
有这番说辞,十之八九就是白琛了。 那可是从前沈大将军的帐下五虎之一,寻常官兵拿不住他,也算稀松平常。 秦慎得了消息,就将秦恬和沈潇叫了过来,将猜测说了一遍。 沈潇听得两眼放光,“我就知道,白叔不会被轻易捉了去!”
不过秦恬目露忧虑,“所以白将军也被他们所伤?现今在何处藏身亦不晓得?”
眼下时节,天已热辣起来,稍微走动两步都会出汗。于受伤的人来说,伤口不易愈合,甚至可能因为处置不善而丧命。 白琛受伤流落在外的情形,实在不比在监狱好上多少。 但他似乎是带着人逃出去的,应该是那歌女了,好歹也算有人照应。 “那白叔能藏到什么地方去?我们得赶在官兵找到他之前,将他带离这里。”
沈潇道。 秦慎沉吟。 倒是秦恬琢磨着开了口。 “我倒是听说一件事。”
秦慎瞧过来,见小姑娘也不太确定,但还是把她的猜测说了。 “我听说本月的黄道吉日,都是本地人喜好的日子,因而本地各处都有不少婚宴,尤其下面的宁县,听说这一个月内有三十六家人嫁娶,热闹得不行。”
她抬头看向秦慎和沈潇,“这宁县距离府城不远,又人来人往极其热闹,白将军会不会藏到了这宁县里?”
这话一出,沈潇就连连道是,“恬恬所言甚是有理!”
秦慎一时没有开口,但是落在她眼睛上的目光定了许久。 她还有些不确定,向他看了过来。 她也在寻求他的认同,是么? 秦慎心头鼓鼓胀胀,有什么一直在向上,似乎要破土而出。 他禁不住跟她点了点头。 “恬恬说的有理,我们应立刻前往宁县。”
“真的?大哥也是这样想?”
她的大哥眸中柔波泛开,轻轻点头。 “是,我也这样想。”
小姑娘一下子就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