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黎明,晨光依稀落在窗口,带来崭新的气象。前线的搪报依旧不断的送来,华阴太后始终都自信满满,似乎只要收好她的边关路线图,便可万无一失。事实确实也是如此,大云的军队因为无法穿越沙漠,根本无法抵达临邑,是而华阴太后这般自信也不是全无道理的。魏继起身的时候,郑夕颜还躺在他身边,眉目如画,容颜清浅。斑驳的晨光落下,在羽睫出晕开美丽的剪影,只一眼便叫人心头澎湃。吞了吞口水,魏继的手还未来得及伸向郑夕颜之际,她便睁开了双眸。眉目清浅,红唇微启,却是娇滴滴的轻唤,“皇上?”
这一叫,魏继连骨头都酥软,当即握住郑夕颜的手,“爱妃昨夜睡得可好?”
他倒是不记得自己昨夜做了什么,但眼见着两人同床,想必昨晚该做的都做了吧。见着郑夕颜羞赧的模样,魏继越发的爱不释手。郑夕颜低眉轻笑,“皇上还说呢,这一夜折腾得……”说着,便起了身穿衣。所幸还穿着亵衣亵裤,不然都教他看去了,秦沐风不得挖了他一对乌眼珠子才怪。当下身子抖了抖,眼中眸光却徐徐流淌,这秦沐风寻找无果,不知道这小皇帝会不会知道一二?那东西藏得如此隐蔽,想必不在明处。这黎国的宫闱,是不是有什么机关暗道,否则秦沐风不会找寻这么久而无果。穿好衣裳,郑夕颜不紧不慢的替魏继更衣。他这厢目不转睛盯着她,犹如神祗般起了贪婪之心,她却是魂不守舍,一心想着边防路线图。“皇上,哪日带我四处走走?”
郑夕颜道,“这宫里还是头一回来,也不知是什么境况。哪日我走丢了,还不一定能回得来呢!”
“有朕在,哪里能丢得了?”
魏继兴致勃勃的盯着她,恨不能将她拆之入腹。着好衣衫,郑夕颜却是站在门口出神,“这宫里委实没劲,也没个新鲜的地方。”
她眸色微转,“藏个人都不容易,真当无趣。”
“无趣?”
魏继一怔,“如何才算有趣?”
“至少要有些劲道,比如弄个地道之类的叫我看看,打量着还能惊心动魄一阵。”
郑夕颜笑道,眉目间的阳光足以迷了魏继的眼睛,“皇上您想啊,乌漆墨黑的地方,然后你我慢慢走着,保不齐突然窜出个老鼠吓人一跳。多好玩啊!”
魏继想着,地道幽暗,若是能窜出个老鼠倒也不错,吓着她,让她主动投怀送抱。然后黑漆漆的地方,委实可以成其美事,倒是愈发刺激。这厢想着,便拽了郑夕颜往外走。“去哪?”
郑夕颜一怔,却被他不由分说的领着走出去。回廊上,她环顾四周,将周旁的景物悉数记在心里。脚下飞速,这魏继走路素来甚是快速,连跑带拽的。及至上书房门前,魏继才算停住脚步,看一眼门口的守卫,“下去。”
守卫一惊,“太后娘娘有命,任何人不得擅入。”
那魏继岂是好惹,当下翻了脸,“滚!朕是皇帝。若你们敢不听朕的命令,朕现下就能砍了你们的脑袋,让你们却阎王殿当差。滚!”
宫闱人尽皆知,魏继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便是孩子心性,说杀了便杀了。太后纵容皇帝无度,是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太后是绝对不会理睬的。思及此处,众人面面相觑,只好行了礼全部退下。魏继一把拽起郑夕颜便往内走去,而后轻巧的关上房门。郑夕颜环顾四周,偌大的上书房窗几明亮,宽敞无比。这一摞摞的书架上头,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御案前,狼嚎悬着,却一支支笔皆是崭新无色,想必从未用过。不由心中轻叹,这皇帝大抵还未处理过朝政,故而连御笔朱砂都免了。锐利如鹰隼的眸子一点一滴的搜寻过去,既然她提议地道密室,那魏继来此肯定是因为这里有什么机关暗道。只不过这里一样就看遍了,不似有什么机关暗道!是魏继另有所图,还是自己的猜测有误?但见得魏继快步走到桌案前,轻轻摆动桌案上的白底青瓷花瓶,书架顿时打开,脚底下顿时显出一道幽暗的楼梯入口。郑夕颜凝眉,诚然如他人所言,每个坏人家里都有一个暗道,如今看来委实不错。这皇宫大内,一道道密道,诚然教人头疼。“走。”
魏继见着郑夕颜凝眉的表情愈发得意,直接过来拽了郑夕颜的手便提着桌案上的烛台走下去。步步深入,郑夕颜只觉得内里幽暗无光,阴冷的风不时从自己的衣襟处穿梭而过。微弱的烛光,魏继不断的盯着郑夕颜迷人的容脸,那种贪婪而极具占有欲的目光,让郑夕颜不觉攥紧了衣袖里的拳头。打量着这小皇帝心思不纯,这幽暗无光的想来最适合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左不过他这一厢情愿,也要问问自己的拳头答不答应。身后越发漆黑,郑夕颜听见暗道大门关闭的声音,当下一惊。然既然进来了,横竖是出不去的,唯有把握时机找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才是上上策。有了魏继在自己的手里,她岂会在乎这小小的机关暗道。果不其然,那魏继见着后头的大门关闭,整个人就扑上来。郑夕颜眸色微转,眼底流光溢彩。轻巧的将身子一撇,“皇上若能抓到我,便由你处置。”
说着,便如同戏耍般的跑开。却是一路跑着一路寻找着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及至密道尽处,乃一间简易的石室,石室门紧闭着。眼看着魏继冲上来,石门却推不开,郑夕颜唇色一咬,突然“哎呦”一声滑倒在地。捂着脚踝生生叫唤着,眸中噙泪,好一副梨花带雨的娇俏模样,足以教人不忍教人怜惜不已。“怎么了?”
魏继一惊,急忙过来搀她。郑夕颜道,“未曾看见这里的石门,便撞了一下,如今扭了脚还不得进去,委实冤得慌,白白受了这疼痛。”
说着,便挤出一抹眼泪,委实让人难以忍耐。那魏继轻叹一声,“你就是撞死在这里也未必进得去,须知可有巧妙。”
说着便起身将打开石门旁边的暗格,石门轰然打开。见状,郑夕颜便道,“那皇上搀了我进去休息会吧,这会子脚疼得厉害,怕是走不了。”
魏继正求之不得,急忙道,“使得。”
急急忙忙的搀了郑夕颜走进去,那容色绝非善意。环顾四周,石壁森冷,四下悬挂着黎国历代君主的画影图形,正中间的供桌上头,摆着果品贡食,还有一卷画轴放在锦盒内,到不知里头画的是什么。郑夕颜想着,这个也许就是秦沐风想要的边关路线图。敛了眸色,郑夕颜坐在石凳上,扭头却将魏继朝着各位祖宗行了礼,而后略带激动的盯着她,那眼神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才罢休。心下微沉,这小皇帝教太后惯得,如今满脑子都是污秽不堪的东西,除了木匠活,整日里便是不干不净的想法。奈何东西没拿到手,郑夕颜是断不能轻易下手,否则就是打草惊蛇。这厢想着,郑夕颜便佯装无辜的拿起那卷画轴,嘴角轻扬,眸色魅惑迷离,“这是什么东西?可是哪位美人的绘影图形?”
谁知那魏继陡然心神一惊,忙夺了郑夕颜手中的东西,“这可是母后的东西,万万不敢动,否则母后发现了便是朕也保不得你。”
“什么东西连皇上都动不得?还是皇上一贯的小气,如今便开始嫌弃我了?这画卷中的女子可是国色天香,还是宛若神祗?”
郑夕颜嘟着嘴,佯装生气,也不去理睬魏继,整个人拉长了面颊,一副愠怒之状。魏继不知真假,忙不迭凑过来,“不是什么美人图像,委实是国之要害物,闲杂人等诚然动不得。母妃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动辄血流成河,你还是莫要惹她。”
“哼!”
郑夕颜挑眉,愈发的容色难看。“那……便只看上一眼?”
魏继退了一步,美人含嗔可是撩人心扉的。就如同西施捧心,反面一样能让人心神荡漾。郑夕颜不做声不理睬,顾自坐在那里巍然不动。魏继没奈何,只好拿了画卷缓缓打开,郑夕颜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睨过去。一眼掠过,诚然是国之地图,确实就是秦沐风想要的黎国的边关路线图。只要有了这个,大云的军队就能长驱直入,攻城掠寨,一举拿下黎国。如此,甚好!但,不知真假。郑夕颜低低的呜咽着,“皇上打量着欺负我,便拿着假东西糊弄我,这是什么东西,条条杠杠的教人看不清楚。”
“这可是母后的边关路线图,寻常人可是一眼都见不得。”
眼见着郑夕颜快哭出来,魏继更是心生怜惜,“好了好了。如今你也见着是真的了,赶紧随朕出去吧,若是教母后看见,朕也保不了你。”
见着郑夕颜这梨花带雨的模样,那魏继是半分邪念都被压制下来,急忙拽了郑夕颜往外走。身后,郑夕颜眸色锐利,将机关暗道看得一清二楚。及至出了密道,魏继才算松开她的手,伸手便拦了她入怀,“如今可算满意?”
郑夕颜娇柔万千,“皇上,我这脚还疼着呢,怕是走不远。”
“无碍,朕背着你便是。”
说着,当朝皇帝竟然真的背起了郑夕颜往暖香阁而去。倒不是郑夕颜矫情,委实是昨夜之事还是气不过,如今这般皇宠,想必很快就会传到某人的耳朵里。她便要看看,那没脸没皮的东西,会有怎样的颜色。若然气的跳脚才好呢,昨夜她可也是一肚子的火气。若是不能礼尚往来,她委实不甘心。皇帝这一背,诚然激怒了某人,漏夜便来了暖香阁。睨一眼床榻上安然晕厥的魏继,北木思的面颊冷得可以结冻,狠狠的瞪着她的脸,“你到底做了什么?”
“诚然如师傅所见所闻,跟皇帝睡觉,然后一不小心让皇帝背着我在皇宫里得瑟的走了一圈。仅此而已!”
她几乎是在挑衅他的权威。那唇止不住抖动,一声低吼便将她压在桌案上,双手死死扣着她的双肩,“作死的丫头,你诚然是不要命了吗?”
她唇角微扬,目光邪肆如他从前一般,“师傅这是动怒了?殊不知失了分寸最容易失了防备,这可是师傅苦心栽培的结果,左不过……”他面色一颤,忽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刚要转身,脸上的皮面却被她轻而易举的揭下,顶在食指指尖上幽然转动着,“秦沐风,你这脸若是被太后那老妖妇看见,保不齐就能封你个太上皇做做呢!何苦委屈自己,顶着北木思那虚伪的面庞?”
“你故意的!”
他无奈的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