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她手指上的金缠丝扳指泛着刺眼的光,黄澄澄的直入任其庸的眼睛。任其庸跪在地上总觉得这扳指似曾相识,脑中不禁闪过早上店里黑衣人的画面,忽然想到了什么,便打断她的话:“公子,公子!是她,今天早上是她让我做的!”
杜若溪发上珠翠颤颤,白一眼地上衣服凌乱的任其庸,疑惑着,“胡说!我何曾见过你?!我又让你做过什么?!”
周边空气有一点压抑,孙允意味深长看一眼杜若溪,又回头对着任其庸淡淡道,“你先起来吧。你怎么认定她就是那个黑衣人?你不是说没有看清那个人的样貌吗?”
任其庸起身用袖子抹掉嘴角的血渍,恭敬的垂手肯定道:“虽然我没有看清那个黑人的长相,但我见过那个人手上戴的扳指,与这个姑娘的扳指一样!”
“胡说!我这个扳指可是祖传的,你又何曾见过?再者它在昨日的花朝节被我弄丢了,今儿个才在那边的树根儿下找到的,你不要混说!”
杜若溪一脸茫然道。自己又不认识他,难道是有人在陷害自己?“拿来我瞧瞧,”花妈妈见这个机会可以查清真相,便心内高兴了几分,瞥一眼她,恶狠狠道:“要真是你让他害如画的,我定饶不了你!”
杜若溪听的一头雾水,指着任其庸大声道,“害如画?谁会害她?!我都不认识这个人,我会指使他害人?奥,我明白了!是你们合起伙儿来诬陷我?!你,还有你,没一个好东西!”
她指着花妈妈及孙允一一道,几近疯狂。“公子,没错,就是这位姑娘。当时那个黑衣人给我钱的时候,手指上就有这枚扳指,我还依稀记得花纹上有一个“杜”字,此外在靠近上方的位置,还有一块黑色的印迹。”
任其庸信心满满。看着杜若溪面色渐渐难看,花妈妈忙上前抓住她的手,使劲褪下她手指上的扳指,查看起来,果然与任其庸说的一丝不差。心中怒火激增,回手便是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杜若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头里面嗡嗡作响,像一场戏剧在头脑里上演,锣儿,鼓儿,铃儿……全混在一起,没个头绪。她顾不得手指的火辣疼痛,顾不得脸上热辣滚烫,瘫坐地上,抓住花妈妈的裙裾哽咽着:“妈妈,真的,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花妈妈发上珠玉玲珑簌簌作响,与院里不时吹过的风声交错在一起,格外的沉闷入耳:“不是你,还有谁?这物证,人证都在,难道还能冤枉了你不成?”
莫名的委屈袭上心间,她的眼泪早已顺颊落下,滴落在地板上润湿了一片,哽咽着:“妈妈,真,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四人正在这里闹着,只见杜若溪房里的一个打杂的老婆子鬼鬼祟祟的跑进了院子里,看到杜若溪在地上瘫坐着,便又想跑出去。“你,你给我回来!没脑袋的榆木疙瘩见了鬼啦!跑什么跑?!”
花妈妈朝着她大喊。那老婆子听见忙又跑了过来,跪下便磕头:“奶奶,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花妈妈见她说话没头没尾的,心里早多了份怀疑,又见她怀里揣着个灰布搭袋,便问道:“你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怎么大白天还鬼鬼祟祟的?难不成这贱人房里出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小鬼儿?!”
那老婆子转头瞄一眼杜若溪便回头不敢答话,欲言又止。孙允见状,知道杜若溪与如画一事脱不了干系,便道:“你也不必担心。她是与牢狱脱不了干系了的,若你能把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也许我可以求官家饶你一命。”
那老婆子闻言心内有了点底,便也不在顾忌,当下就磕头道:“这包里装的是火石粉,姑娘让我今早拿去扔掉。我本想着从人少的地方溜出去,没想到却撞到了公子,奶奶与姑娘。”
杜若溪本想着自己房里的人会为自己作证,没想到却又在自己背后捅上一刀。什么火石粉?什么倒掉?昨晚自己早己处理掉了,不会有人知道的。由此想着,便破口大骂,“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我何尝让你倒过火石粉?祝妈,你可是我房里的人,你吃的是我房里的饭,你怎么能和他们一起来对付我呢?”
祝妈跪在地上,闻言讥讽道:“姑娘,你想坐牢狱,我还不想呢?!再者,姑娘说我吃的是你屋里的饭,而这姑娘屋里的饭还不是这丽春苑的饭?!事大事小?我还是分得清的。姑娘既然还不想承认,我还有一样证据。”
说着便从袖口里取出一张纸来,递给花妈妈道:“奶奶,这是姑娘在益隆堂买火石粉时立下的银券。”
花妈妈接过瞅一眼,只觉上面的字想蛆虫一样恶心,便甩到她脸上:“你自己看看吧!看我哪桩哪件是冤了你?!”
杜若溪捡过只一眼,便再也说不出话,自己昨日明明已经给烧毁了,怎么又出现在祝妈手上,虽然知道有人在背后捅自己刀子,但此时无论自己说什么,也是无力争辩。花妈妈面目冷淡,没有一丝表情,只正视着前方道:“还是省些力气吧。这证据都在,你说的话是不作数的……我真的是没想到,你忌恨如画竟到了如此地步,一计不成又施一计,你可真是厉害呀?!”
抓着花妈妈裙裾的手颓然垂下,她瘫坐在地上,满脸绝望,像是朵即将凋谢的梨花,浅淡的令人哀戚,“是,我是忌恨如画,我忌恨她的一切!凭什么我就不如她?!她哪里有我好?!哪里有我好?!”
花妈妈低眸垂她一眼,“你,你简直是疯了?!”
杜若溪用手擦掉面上的眼泪,缓缓地站了起来,她几尽癫狂,指着花妈妈自嘲着:“是!我是疯了!可这一切都是你逼的!她和我同是外面来的,凭什么她可以去鸣玉坊习舞技?!凭什么她身份就可以比我高贵?!凭什么你们成天都要围着她转?!我就是不服她,我就是看不惯她!”
孙允在一旁看着疯狂的她,想起自己的身世,又何曾不相似,不同情?自己生母丽姬是宫人出身,小时候随着生母生活受过不少人的欺凌,最后还是在当今皇后的帮助下才在宫中立足了身。他也曾怨恨,怨恨自己母亲无能,怨恨其他人都看不起自已,欺凌自已……所以从那时起,他就暗暗立下了誓定要登上帝位,让那些曾经欺凌自己的人都要臣服在自己脚下……如此想着,便暗中握紧了拳头淡淡问道:“这么说花朝节那件事承认是你做的了?”
廊下鹦鹉啼叫声声,听着这声音也觉聒噪,“没错!花朝节那天的事是我做的,是我在祭祀器物上洒了火石粉,我就是想借神灵惩戒一事把她给赶出丽春苑!”
杜若溪未待及他话说完便破口而出,尖厉的声线划破这压抑的氛围。“那你是一计不成又施一计了,”花妈妈听她承认了这件事,紧绷的面容稍微轻松了些,耳畔红宝石耳坠也不住的摇,在阳光下泛*点的红,“即使你今天不承认弄药害如画这件事,日后也有你承认的时候。”
杜若溪嘴角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讥笑,她嗤笑一声,“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日后也不会承认!谁又能保证你们这不是在诬陷我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指着花妈妈与孙允恨声道,“你们都想来害我!都想来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