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之后,华世宜却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一步了。钉在架子上的人,连一点呼吸都没有,甚至怀疑她是否还活着。她只是庆幸,来这的人,不是靖雁,不然岂不是要当场劈了那也许根本不知情的琅萱郡主。阿欢高大的身影久久未动,然后才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朝她走进。华世宜背过身,将自己埋入了卫卿的胸膛之中,她不敢看。卫卿冷着脸,皱着眉将华世宜拥在怀中。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父兄曾经就是杀害自己全家的帮凶,为了时素蓉当年亲自向圣上举发,他才放过了他,没成想,今日还有一遭,来帮他们团聚。卫府带来的卫士也在看着时素蓉,这女子身上的衣衫虽然完好,可是十个手指甲都已经脱落,那双腿竟是古怪的垂落着,血水止都止不住,尤其是膝盖处,想来……就算不死,将来也必须是残废了。当卫府的卫士将束缚女子的铁索砍断时,她已如一块破布缓缓坠下,阿欢伸手,已经人抱在怀中。时隔多年,他没想过,与她再次相拥,会是此情此景。“蓉儿……”他喉间溢出这些年一直想着却不敢张口轻唤的名字。华世宜身子一震,她害怕听到阿欢告诉他们,时素蓉已经死了,他们来迟了。卫卿能够感觉到她内心的不安,对一旁的卫士使了个眼色,那卫士朝阿欢走去,将手放在了时素蓉的脖颈下,然后惊讶地发现人还活着,只是脉搏微弱了一些。卫卿看到卫士肯定的表情,也松了口气,顾不上已经不敢再动的阿欢,冷声吩咐道:“将人带回我的别庄,拿我的令牌去请太医,只说本相身体不适,让人速来。”
说罢,他对着还在发愣的阿欢呵斥道:“愣着干什么,等她血流干而死么?!”
阿欢身子一震,立刻小心的将时素蓉横抱而起,估计是牵扯到了伤口,时素蓉喉间发出喑哑的闷哼,却绝对不是她平日里的声音!阿欢咬牙,将她小心的抱着跟上了卫卿的步伐。为了防止郡主别庄的人嚼舌根,直接隔开了人从后门走,小眉远远也看不清,只能看到一个血人被抱走了,不像是抓逃犯,更像是找到什么人。卫卿揽着华世宜出来的时候,华世宜眼尖看到了小眉,便朝她走了过去。小眉向后退了两步,她倒不是害怕华世宜,而是华世宜背后的那个煞星,一个说不好,他当着众人的面掐断自己的脖子也是有可能的。华世宜平日里出现在她跟前的时候,都是一脸拒人于千里,谨守本分的臣子形象,如今却跟那卫相的气质不谋而合,眼眸一眯一股不容人逼视的架势便摆了出来。小眉并非没有什么见识的丫头,立刻行礼道:“二位相爷见谅,我家郡主实在是担心别庄是否有要犯,这才让奴婢过来瞧着,见到当真搜出了要犯,我们也是对二位相爷感激涕零,要不是相爷亲自过来捉拿贼人,郡主身怀六甲,若被贼人得手,那可真是玩死难辞其咎。”
华世宜在她跟前站定,“今日是在你这抓到了要犯,这事情说出去对郡主的清誉有损,若是郡主非要闹到陛下跟前,那就等着本相的奏疏了。”
小眉冷汗低落,“郡主与奴婢从未见过什么要犯,自然也不会进宫。”
“很好,不过此事,你大可让郡主回去告诉郡马爷和国舅爷,就说,本相与卫相很谢谢二位给的捉拿贼人的线索,他日必定相报。”
华世宜说完,转身就走。小眉见人都退去了,脚下一软,靠在了树干上。别庄的婆子赶紧上前将她拉起,“小眉姑娘,这到底怎么办?”
小眉看着满地狼藉,皱眉吩咐道:“今日的事情谁都不能说出去,听到了么?你们赶紧收拾,我去陪着郡主。”
魏令萱等了好半天,才把小眉盼回来,人一上马车便被抓住了,“怎么样,华世宜她们滚了么?贼人?我这怎么会有贼人。”
“郡主,在书房有个密室,里面真的有……贼人。”
小眉身上冷汗未干,讲话也颤着嗓。魏令萱瞪大了眼睛,能让华世宜与卫卿同时出动抓捕的贼人,那能是一般江湖小贼么?她竟然在这住了这么多日,当即肚子一疼,“真是贼人?竟然躲在书房,还好承彦没事!”
小眉无奈的摇头,都到了这个节骨眼郡主居然想的还是郡马,一个贼人能在书房里弄个密室出来么?加上华世宜那句话,很明显,这贼人恐怕就是郡马自己弄进来的,然后再拉着陪郡主养胎当借口,现在华世宜支开了郡马,亲自来找人,这便是根本说不得的大事,还威胁警告了一次,郡主如果敢告状,她就把郡主与贼人在别庄待了几日的消息传出去!到时候谁还会管贼人究竟是男是女,郡主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了。小眉知道这些话不能告诉她,只能拐着弯说是不能往外传的,郡主最好权当不知道。魏令萱嘟囔了两句,知道自己这真搜出了人,也有些理亏,哪敢说什么,倒是心里记挂着还住在客房的喻婉婉,赶紧捂着肚子去哄人了。华世宜掀开了时素蓉的裤腿,然后闭上了眼睛,卫卿的别庄很快就到,她让阿欢抱着她进了房间,再让婆子们拿了热水毛巾进来,将两个男人赶了出去,亲自替时素蓉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满身狼藉,华世宜看到膝盖上的伤口时,转过身去直接吐了,那里的骨头竟然都没了。她现在都不敢相信,喻承彦那样的性格,会干出这种事。婆子倒是胆大,上了止血的伤药,包扎好后,还给她做了个检查,偷偷对华世宜道:“这姑娘伤重,可清白还在,倒是没受贼人侮辱。”
华世宜揉了揉眉心,也算松了口气,“你去熬一些粥,稀些,再熬点参汤,告诉外面两个男人,可以进来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