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你夸我年轻啊，哈哈哈哈哈，祖父，哈哈哈哈，我给你当祖宗都够了！”
他突然凑了过来，整张脸几乎贴在华世宜脸上，华世宜眼神澄澈，不闪不避，反观他的眼睛。那老者不满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有什么好看的？”
“人年不年轻，脸皮可以骗人，眼神却骗不了人，你难道就是天机道人。”
老者眨了眨眼睛，嫌弃道：“年纪轻轻你怎么讲话老气横秋的？我才不是天机道人，他死了，被我杀了。”
华世宜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倒绕过他走了两步，这是一处圆形的平台，周围有几间茅屋，跟下面一样，也有大大小小不少木桩。“这里是你的住所？”
她问道。“不是，你是真不怕我？还是装模作样呢？”
老人又凑了过来。华世宜脸色不大好，根本看不出到底有没有害怕，这令他很不高兴，他似乎特别爱看别人被自己吓到的样子。华世宜摇头，“没什么好怕的，如果你会对我不利，早就可以直接将我丢下山崖，岂不痛快，可是我将我好好地带到了这里，要么你是愿意救我，要么，就是你为了卫卿，反正总归不是要杀我，那我为什么要怕你。”
华世宜说完，已经径自走向了最大的一间茅屋。老者若有所思，跟了过去。华世宜打开了竹篱笆，这里仿佛很久没住人了，除却云海环绕，竟然连鸟叫声都听不到，若不是身后还有人，她会以为这世上，只有她了，无边空寂，是她对这个地方唯一的感觉。“这是谁的屋子？”
寻常猎户根本不会上这来，华世宜回头问道。“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老者脸上带着兴奋。华世宜走到篱笆院内，发现了一张桌子，上面一口水碗，桌上有暗色斑驳的痕迹，在浅色木料上格外明显。华世宜将手贴在了那暗色痕迹上，心尖顿时一抽，几乎是下一瞬，她转身走到房门口，门板上也同样有这种痕迹，是一个手印的形状，这些污渍是血，得有多深，才会到现在还在？她推开了房门，屋内一张木板床，一方桌子，墙壁上挂满了各种武器，空气中隐约还有梅花的味道。她看向左边，那边的窗台上，居然有一盆小小的青梅枝，此刻正是花季，它在绽放。华世宜眼眶陡然红了起来，“这是卫卿住的院子？”
“呀，你猜出来了？没错，他一直住在这。”
老者笑眯眯进门，有些嫌弃道：“嗯，一股臭小子的味道，难闻。”
华世宜看向墙壁的武器，看向那张木板床，衣柜开着，里面有几件衣裳，从屋内屋外，这血迹到处都能看到，她的呼吸也重了起来。她快步走向那排武器架，随便拔出了上面的飞刀，仅仅这么一眼，她就能感觉到卫卿那时候，是如何在这种地方生存的。“你们就这么对他？你们就这么对他！？”
华世宜转头质问道。“若不这么对他，他一下山这脑袋说不准就落了地了，只有把这些浸入骨子，才能做到无敌啊，哦，这地方原本都是他的师傅们，可惜这小子不认咱们，那些人也都死了，被他杀了，杀了才能出师，小姑娘，你喜欢的人，也没比我们好到哪去啊。”
他仿佛很享受看着华世宜不再镇定的样子，笑眯眯地说着那些事。“是么，那你怎么没死？”
华世宜盯着他。“哟，你想我死啊？他想杀我，倒也不是没办法，可是他打赢了那么多人，赶着下山呢。”
他状似孩童，撑着下巴看着华世宜。“他是怎么上你们这得，谁带他来得？他又为什么被关在这？”
“这些，我可不能说，我好害怕的。”
老者捧住心口，后退了两步。华世宜懒得看他演戏，她冷声道：“你答应救我，是要卫卿付出什么代价么？你们这是什么规矩？你会让他怎么做？”
老者挑眉，仿佛她终于问道了他想说的地方。“来来来，我带你看！”
老者一把抓起华世宜飞奔到外面，拿出头上的簪子，就在雪地里勾勾画画。“很简单的，只要在我的毒药池里走一遭，那种毒你知道吧？会把全身的骨头都敲一遍，然后一根一根给他接上，我在他小时候经常玩这个游戏的，你知道么，骨头断掉的声音，是世上最美妙的声音，他就会生不如死，面孔狰狞，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在这里，能活着享受这种感觉的，只有他一人！”
老者陶醉的表情还没说完，华世宜已经站起来一下推开了他。老者跌在雪地里，“你干什么！”
华世宜绕着边缘跑，像个无头苍蝇似得乱转。“你想下去啊？你想找他呀？来不及了，现在估计在池子里泡着呢，等我给你解了毒，我再去救他。”
老者拍腿笑道。不过下一瞬，他就笑不出了，只见华世宜站在边缘，风将她吹了一个踉跄，整个人都好像要跌落的样子。糟了，这丫头片子莫不是要跳崖？宁可去死也不让他医治？华世宜盯着矮小桩子上的铁锁链，难道这就是下去的方式？她蹲下身抓住锁链，翻身就要往下爬，然而那个烦人的老头又过来抓她，一下将她扯了回来。“你是真的不要命啊，这铁索是你这样的人能爬的？你知道这有多高么？为了救这小子，你自个都不要命了？”
“如果救我，是需要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那我宁可不要！”
华世宜恨声道。“这么说，为了他，你宁可去死？也不愿意让他受伤？”
“是。”
华世宜直接承认了，她从没有掩饰过自己对卫卿的爱，在这一刻，更是要表达自己的立场。老头站起身，“不解毒了？”
“解个屁！”
华世宜怒了，尹靖雁教的那些荤话张口就骂了出来。“哈哈哈哈，好啊，你不让我治，我还非要给你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