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似是想起了什么。他沉吟了一小会儿,突然提醒道:“曦儿,冷静点。”
百里曦点了点头,暗自领会了他的意思——这一架不能白打,咱赢不起,也输不起。一方面,敌人是身手了得的吴牲口,但凡输下那么一招半式都可能是杀身之祸;但另一方面,这里毕竟是敌阵中心,就算打赢了也没有什么意义,还会徒增敌人的警惕心理。最理想的情况,是试探清楚对方身手以后,毫发无伤故意输给她。其难度,可想而知。百里曦暗自凝神静气,挪了挪步子。陈心也朝另一个方向挪了挪步子。二人完全没摆架势,就这样各自挺胸昂头,各自瞪着眼专注地寻找着彼此身上的破绽,缓步绕场转起了圈子……蓦地,百里曦眨了一下眼睛。就这一眨眼,陈心的身形瞬间便以惊雷之势突到百里曦面前,二人迅速交换起了拳脚!然而百里曦神色犹豫,陈心竟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时间竟没打到一块去。只见陈心飞起一脚扫向百里曦的面门,百里曦轻巧后退半步躲闪开来,旋即还以一记重掌,却也只是擦过了陈心的耳朵。一直一副风度翩翩模样的苏荡今骤然变了脸色:“心儿,不要老对着一个方向死磕,转着圈盘她的招!”
荀彧鄙夷地冷嗤了起来:“啧!”
此言一出,原本难舍难分的战况急转直下。百里曦一拳击去,陈心已然凭借醉拳里那种飘忽不定的身法躲到了她的侧面,一记重掌劈向她的后颈。待到百里曦低头躲过这一记重掌,两个女生背对着背,双双祭出一记肘击大力对撞在一起,正要到这对拼力量的节骨眼上,陈心却又错开力道,滑到了另一个侧面!就这样,开、休、生、景、杜、惊、伤、死逐个被陈心迅速踏破,她用最凌厉大胆的攻击不断试探着百里曦的弱项,很快心中便大概明白了太极里八门的原理——开门、休门、生门为攻,杜门、景门为化,惊门、伤门、死门为守。听起来玄乎,其实就是经过锻炼,将传统前后左右的方向感细化为了八个以八门分别命名的方向,并单独为不同部位的肌肉记忆,单独训练不同风格的招式,总体来说与一般的形意流派无异。看不出里面门道的,只会觉得这人反应快拳路数怪,你打她她见招拆招,她打你每一下都是要害。然而只要明白她这些花招的构成原理…………就没什么大不了的!陈心嘴角撇起一个孤傲的弧度,渐渐摸清了百里曦的拳脚路数,攻击也越来越大胆了起来。电光火石之中,随着陈心一记反掌横撩扫过百里曦的面门,百里曦的目光也随之被勾向了一旁。待百里曦反应过来猛一眨眼,陈心又一记膝撞已然狠狠怼进了她的小腹,将她狠狠撞飞了出去!“曦儿!”
荀彧失了魂儿一样大叫起来。淦!九头蛇和豆沙那俩废物在干啥呢?怎么把这货给放出来了!百里曦身形倒飞出去,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爬起来,不知不觉中,嘴角已然流下了两行鲜血……“够了够了。”
荀彧走上台试图扶起百里曦,却被百里曦拨开了手!“别碰我。”
她的声音,似是从未如此冰冷。她自己踉跄着站起来,一手捂着受了内伤的腹部,咬牙切齿,一双眼睛里明摆着写满了两个血字:报仇!惠茹的痛苦和绝望,我要你十倍奉还!然而那陈心看百里曦的眼神却显得是那样的平淡无神,就像在看一个可悲的傻子……百里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打出了所谓的全力一拳。自然,这一拳理所应当得被陈心轻松接下,被她抓住了百里曦的整条胳膊,一个过肩摔将其抛向空中,最后恶狠狠地摔向了地面。“咚。”
天旋地转之后,百里曦终归还是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她就这样难看地躺在地上,背后松软的榻榻米,竟也被生生砸出了好几道裂纹……南都市局。“咣!”
铁门被狠狠摔上,随之便是一串上锁导致的金属碰撞声。萧离无力地坐在这里,失神地注视着面前的一片黑暗。“我们在面对的,到底是怎样的敌人?”
趁那个把自己关起来的人还没走,他小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唐雪冷冷道——“没必要什么都搞清楚。记住你是谁,记住你应该要做什么。在你想清楚这些之前,别想从这禁闭室里出来。”
我是谁?一个警察。我应该要做什么?为法律与秩序而战。警校时期就已经滚瓜烂熟的问题,还要个毛线的答案?萧离他苦笑着,苦笑着。他黑暗中的那双眼睛,充满了沧桑与无奈。顾云溪遥遥看了一眼禁闭室的铁门,黯然低下了头,此时的她,头上已然缠满了染血的绷带。她看着唐雪疲惫的背影,无力地开始走程序为萧离求情:“有必要这么严格吗?他不是都说了,陈心身上可能还另有隐情。”
然而唐雪的态度却是坚决的。“我管他哪儿来的那么多是是非非,擅自胡作非为,临阵忤逆长官,耽搁营救战友的计划,还置其它战友与险境,到了却只关他一个星期紧闭?已经算轻的了谢谢。”
顾云溪:“可、可是……现在我们急缺人手,尤其急缺像他这样的精锐兵力。何况,百里他们不也已经回来了吗?”
“不用为他求情了,这是他自找的,他应该为自己的判断负担起责任。”
言罢,唐雪便回到她自己的岗位忙去了。眼见着案情再次陷入僵局,顾云溪不由得发出了一筹莫展的长叹……突然,在这深夜寂静的警局里,一声震耳欲聋的怒骂声从医务室传出,吓得她一时浑身汗毛倒竖——百里曦:“什么,你说吴牲口是萧离放进来的?”
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百里曦,一时被这件事气得眼前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