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曦的脚,轻轻踩着苏浩古苍老的脖子。再多加几分力道,这老人当场就要撒手人寰!而苏浩古瞪着一双老眼,还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百里峰那家的太极功夫,分为外八卦和里八门两套,除非至臻大成者,否则无法将两套功夫融会贯通。萧离学去的是外八卦,看似简单暴力,实则蕴含着无数诡谲突然而杀机遍布的变招。乾、坤、离、兑、坎、离、巽、震、招招致命,与传统太极截然不同,讲究一个以力证道。而百里曦继承来的里八门则截然不同。它甚至要求武者要以尽量小的力道保存体力,进而不断试探出一个一招决胜的时机。开、休、生、景、杜、惊、伤、死、步步惊心,逢场作戏中尽显因果业报,讲究得是细腻柔和、水滴石穿。外八卦是蕴含在招式里的,里八门则是写在自己脚下的。刚刚苏浩古就是浑然不觉中直冲杜门而去,本来迅捷凶猛的攻势才被瞬间瓦解,被百里曦一下子制服。这套能耐就是这样,除非是由真正深谙其中门道的人来对付,否则极为棘手难缠……若是完全不懂加轻敌冒进,纵是大罗神仙也只能像这苏浩古一样,猝不及防被一招制服,甚至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百里曦看着苏浩古,原本还有几分发虚的心情一下子便明朗了起来。什么嘛,不也就这样。半晌,趴在地上的苏浩古才反应过来,摊了摊手:“我……认输。”
百里曦松了脚,看着他一脸懵懂地站起来,礼貌地作揖拜谢:“承让。”
荀彧扒着那木椅子的扶手瞠目结舌——本来就知道百里曦身手不凡,可这……也太夸张了吧?这老头刚刚跟我打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场中众老者们,也一个个摩拳擦掌:“浩古,你太轻敌了!但凡出手稍微稳当点儿,直照下三路打,也不至于输得这么难看。”
唯有那苏荡今,暗自点了点头,笑而不语。毕竟人家是女孩子,真直照下三路招呼,脸还要不要了?更何况人家能摆那么个架势,就说明人家下盘功夫绝对是足够自信的。嘴上讲得厉害,要不亲自去试试?就你们那老胳膊老腿儿的,别把命搭进去就烧高香咯……苏荡今拿出了一个黑不溜秋的老年手机,却见陈心发来的一条短信:“我遇到了麻烦,可能回不去了,师父您多保重。”
一瞬间,老者的脸色悲愤交加,几欲失控!然而正巧这会儿,陈心又发了条短信过来:“没事,我自己脱险了。有劳师父挂念,马上到家。”
苏荡今的心情,这才平复下来了几分。百里曦走了过来,轻啜了一口茶,这才终于有机会直入主题:“舅爷爷,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有关吴牲口,你到底知道多少。”
众人听到这个问题,各自脸上都出现了不一样的神色,有的神色沉重沉默不语;有的暗自默叹微笑,不知在想些什么;有的则更像是单纯在惊讶——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绰号?“吴牲口。”
苏荡今一字一顿地品味着这个绰号,竟像是头次听说一般。“他不是让你们给杀了吗。”
荀彧却道:“不不不,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们是揣着糊涂装明白。吴牲口到底死没死,我这心里其实还是打了个问号的。”
苏荡今继续装傻:“哦?尸体你都见过了,难道还有什么疑问吗。”
荀彧微微一笑:“如果我说,那个尸体是假的呢?”
一时间,荀彧,苏荡今,百里曦三人的目光僵持在了一起,万分紧张!有人已经暴怒咆哮了起来:“荀彧!你都明着来抢苏家财产了,到现在却说那个尸体是假的,就不怕今天没法活着走出去吗?”
苏荡今轻轻抬了抬手,示意那人闭嘴。“那么,二位的意思是……还有个真的吴牲口在世上?”
荀彧和百里曦,各自默许。苏荡今又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二位突然问起这个,是想让我把吴牲口叫出来跟你们对峙是吧?没必要吧!二位身手如此了得,若是跟我家徒儿对上,岂不也是砍瓜切菜。”
百里曦急了:“我百里曦今天来这里,就是要砍瓜切菜!”
苏荡今:“哦哟哟……我的好孙女哟可别闪了腰。”
就在这个时候,武馆外一个女声突然响起——“砍瓜切菜?只怕你那刀,真的会切不动我这个菜吧。”
苏荡今脸色微变。不好,失算了。之前叫陈心回来,是看在她即使在吴牲口里面也算是实力超群,加上那个徐君豪的基因技术加持,应该不至于会难看。现在苏荡今见识了百里曦的能耐,半野路子的仙姑醉拳对上内家太极,她怕不是要把陈心给克死!不过年轻人之间说话,自然要省时的多,一听到那个声音,百里曦几乎立刻便回眼看了过去,和那来人瞪了个四目相对!“你就是吴牲口?”
百里曦阴阳怪气道。此时,场中已经开始有人看不懂状况,抚着胡须茫茫然,百思不得其解。陈心也不多废话,直接踢掉鞋子站上演武台,“啪”的一声作揖行礼:“仙姑醉,陈心,请赐教!”
此时的她已经把长发盘在了脑后,一身休闲牛仔装对上百里曦那一身宽松的礼服,显得要精干灵活许多。百里曦回过了身,脑海中惠茹的音容笑貌不住地在闪烁……她冷着脸,僵硬地回了礼:“太极,百里曦。”
一时间,场中的老人们也都来了兴致,纷纷窃窃私语赌起了彩头!“嘿,老梁,你觉得这俩姑娘哪个能赢?”
“不好说,你看曦儿这丫头虽然倔强,那苏老爷子的关门大弟子也不是盖的呀?听说她还是苏姚手下的杀手,平时就老是神出鬼没的……”“论战斗经验,我押宝陈妹子。”
“老荆头那在天之灵可还在看着呐……我押苏曦。”
礼毕,怪异的紧张气氛渐渐流转开来,演武台上那二人目光如炬,气势剑拔弩张,还没开打,就已经各自瞪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