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兴王府,薛宗岳马上打起了小报告。报告老板,潘崇彻是个纨绔子弟,不但不理军务,还在军营里养了一百多个戏子,每天跟这些戏子们举办歌舞晚会,又唱又跳,又嚎又叫,搞得军营里面乌烟瘴气,将士们和附近街坊都很有意见。
啊,潘崇彻啊潘崇彻,枉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只顾自己快活,也不带上我,简直太不讲义气了。刘鋹偏听偏信,听信了薛宗岳的谗言,以为潘崇彻真的荒废军务,自是气急败坏。正要下令锁拿潘崇彻的时候,他竟然自己回来了。 原来薛宗岳走了之后,潘崇彻眼皮一直在跳,想想绍廷绢的遭遇,一直心神不宁。果然朝廷里的内线传来消息,刘鋹要兴师问罪,要他早做准备。事到如今,他别无选择,只得一个人回兴王府请罪。老板,我一个人回来,说明我没有造反之心,请你大发慈悲,放我一条活路。 你开派对,竟然不叫上我。你这个吃独食的家伙,太让我失望了。刘鋹气急败坏,大声训斥潘崇彻玩忽职守。潘崇彻为了活命,不敢顶撞,最后还是被解除了兵权,被迫提前退休。虽然没有了兵权,但是性命还在,潘崇彻觉得非常幸运。他已经对刘鋹这个昏君彻底失望,巴不得早点离开兴王府这个是非之地,于是回家种田去了。这是南汉大宝十二年(公元969年)发生的事。 潘美以反间计除掉了绍廷绢和潘崇彻这两个南汉的中流砥柱,为出兵南汉扫清了障碍,是不是智勇双全?是不是与那个嫉贤妒能,陷害忠臣的潘太师不可同日而语? 宋朝开宝二年六月(公元969年),赵匡胤任命右补阙王明为荆湖转运使,为南征准备物资。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古今作战永远不变的硬道理。 开宝三年九月初一(公元970年),赵匡胤以潭州防御使潘美为贺州道行营兵马都部署,以朗州防御使尹崇珂为副都部署,王继勋为监军,率领十州兵马南下,开启了讨伐南汉的战斗。无论收南平还是灭后蜀,赵匡胤为了师出有名,为了彰显正义之师的身份,总是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但是攻打南汉,连借口也懒得找了。消灭荒淫残暴的刘鋹政权,替天行道,拯救一方百姓,还需要借口吗? 以十州兵马攻打南汉,这和收复南平国、武平军的人数一样,兵力是不是太少了?毕竟南汉的体量远远大于他们,有二十万军队,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赵匡胤却胸有成竹,缺少了忠臣良将,没有一个正常人,群魔狂舞的南汉,士兵再多,也是一盘散沙。不需要出动禁军,只要十州厢兵足以横扫南汉。 宋军避开骑田岭、萌渚岭等关隘险地,攻占白霞,抵进富川。一路上畅行无阻,就像在自己家里转悠一样,这感觉怎一个爽字形容。南汉贺州刺史陈守忠如梦方醒,此时才知道宋军长驱直入,打进了南汉腹地,兵锋直指自己的地盘。可恶的宋军,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来砸场子,太不地道了。宋军已经打来了,是开会讨论一下对策还是弃城逃跑呢?陈守忠不假思索,立刻带领兵马拦截宋军。 经过激烈的战斗,南汉军大败。陈守忠见识到了宋朝州兵的厉害,连忙带领残兵败将逃回贺州。并且第一时间派遣士兵飞奔兴王府,向刘鋹报告,要求增援。老板,宋军不宣而战,逼近贺州了。 刘鋹没有惊慌失措,表现出了从所未有的镇定。多大点事,不就是宋军打过来了吗,我知道了。回去告诉陈守忠,援军马上就到。他立刻召集群臣,商议对策,其实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召集公公们商议对策。因为南汉朝廷独树一帜,只有割下身上的一个零件,男人们才能拿到进入仕途的入场券。在座的大臣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没有胡子,少了个零件。 龚澄枢竖起了兰花指,责备赵匡胤。哟,赵匡胤出兵之前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这么突然袭击,太不像个男人了。要是遇到他,非要割下他的零件不可。 陈延寿则嗲声嗲气,一面涂脂抹粉,一面建言献策。因为一说话,脸上的粉就簌簌而落,所以要不停的补妆。宋军打过来了,赶快派遣大将御敌,赶快向贺州增兵。 他们商量来商量去,觉得潘崇彻是最佳人选。就是他了,赶快让他带兵赶走臭哄哄的宋军。 但是潘崇彻却说得了眼疾,不能带兵打仗。实在不好意思各位,我刚刚割了双眼皮,不能见风。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请你们另择贤能吧。 你早不割双眼皮,晚不割双眼皮,偏偏这个时候整容,我看你是故意的吧。话说回来,你再怎么整容,脸上也是皱巴巴的,看了叫人反胃。刘鋹猜测潘崇彻故意推辞,不禁勃然大怒。没有你这个潘屠夫,难不成要吃带毛猪吗?南汉人才济济,最不缺的就是人,像东方不败这样的高手,一扫一撮箕,你神气什么?伍彦柔精通兵法,让他去抵御宋军。 其实潘崇彻还是愿意为南汉出力的,这般推辞,不过是说说气话,装装样子罢了。如果刘鋹能像刘备一样三顾茅庐,登门拜访,请求出山。他一定会尽弃前嫌,披挂上阵。甚至为国捐躯,也在所不惜。但是刘鋹这个爱搭不理的态度,他已经彻底心灰意冷了。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已经对刘鋹不抱如何希望了。 刘鋹不仅增兵贺州,而且还让龚澄枢宣慰将士们。因为他知道,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必须提振士气,搞好精神文明建设。通俗的说法,就是忽悠将士们卖命。 龚澄枢手捧诏书,兴冲冲来到贺州,慷慨激昂,激情四射的宣读诏书。同志们,万恶的宋朝帝国主义已经打过来了,虽然这场战斗十分艰苦,但是我们是正义之师,胜利必将属于我们。希望同志们拿出一不怕苦二不怕累三不怕死四不要脸的优良作风,痛打帝国主义。上帝与我们同在,阿弥陀佛! 士兵们被龚澄枢口若悬河的激情演讲深深感染,意志空前高涨。演讲完了,快给赏钱吧。他们伸出了手,向龚澄枢讨要赏钱。龚澄枢的眼睛瞪的比铃铛还大,呆了一会。老板没有说给赏钱啊,你们找错人了吧。再说看耍猴该你们给钱,怎么反倒找我要钱?简直莫名其妙,乱七八糟。 士兵们群情激愤,把龚澄枢团团围住,指指点点,有的甚至撸袖攥拳,恶言相相。 开什么玩笑,要我们拼命,却不舍得给赏钱,闹着玩啊,当我们是傻子啊? 我们的工资本来就少,要打仗了还不发奖金,鬼才愿意拼命。 你身上少了个零件,没家没口,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们就不一样了,拖家带口的,没有钱拿什么养活老婆孩子,喝西北风啊。 几句干瘪瘪没有营养的话,就想要我们拼命,老板也太抠门了吧。 你们这些公公和老板,每天大鱼大肉,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却吃了上顿愁下顿,凭什么要给你们拼命? 龚澄枢见士卒们大嚷大叫,顿时气急败坏。要你们打仗,你们却叽叽歪歪,废话连篇,眼里有没有王法?一点奉献精神都没有,你们怎么当兵的?士兵们又愤懑又失望,当即一哄而散,留下龚澄枢在风中凌乱。 正所谓救兵如救火,伍彦柔担心贺州的兄弟们被宋军一举歼灭,统领三万大军从兴王府出发,乘坐战船,一路狂飙,火速救援。但是他没有直接增兵贺州,而是在距离贺州不远的南乡停下了脚步。下令大军停留在南乡的河岸里,不可轻举妄动,贸然进军。哎呀,这一招可太厉害了。原来宋军已经合围了贺州,随时都能够发动攻城战。但是现在武彦柔的队伍在南乡河岸虎视眈眈,只要宋军一动,必然直扑过来。再加上贺州的南汉兵出击,宋军就成了肉夹馍,腹背受敌了。 武彦柔坐在胡椅上,一只手叼着雪茄,一只手拿着香槟,看着围困贺州的宋军撤退,十分志得意满。宋军一路小跑,一直撤退到二十里外,方才停下脚步。 他一露面就吓得宋军屁滚尿流,自是得意洋洋。对嘛,我上场了,识像的赶紧滚蛋。觉得宋军不过如此,之所以能逼近贺州,完全是突然袭击,出其不意。如果真刀真枪较量,根本就不堪一击。 第二天,武彦柔下令上岸。他自己则在亲兵护卫之下,登上陆地。贺州的兄弟们,我来增援了。我要把可恶的宋军全都消灭在贺州,让他们知道,这就是偷袭我们的代价。 忽然从岸边冲出无数宋军,他们拿着大刀,见人就砍。南汉军毫无防备,被打措手不及。武彦柔是主帅,是宋军砍杀的重要目标。他身边的亲兵全部倒下之后,也被宋军砍下了脑袋。潘美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什么叫做出其不意,可惜他已经无法领悟这么精妙绝伦的兵法了。 原来武彦柔带领三万人马增援,潘美想到了诱敌深入之计。表面上惊慌失措的大举撤退,其实暗地里安排了精锐部队埋伏到南乡河岸。他们在伸手不见五指,乌漆麻黑的夜晚行进到河岸,磨好了刀,就等着南汉军上岸。因此武彦柔看到宋军撤退,只是假象而已。趾高气扬之下毫无防备,结果丢了性命。 宋军吃掉武彦柔的部队之后,继续围困贺州。潘美让人把武彦柔的脑袋挑在长长的竹竿上游街示众,目的是为了震慑贺州的南汉军,早点投降。这就是反抗的下场,你们不想掉脑袋就快快投降。宋军的行为艺术这么血腥,贺州的南汉军纷纷嗤之以鼻,不予理睬。可恶的宋军,我们不是被吓大的,有本事就打进来,我们保证不反抗,立刻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