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人在外面鬼鬼祟祟的盯着铁匠铺。苏映妤离开了。她引着那人往前走,随后边绕弯子边跑。最后绕到那人身后,那人见跟丢了,有些无措。“别动。”
一看这副诡异模样就知道是玄翊王府的人。派人盯着自己也能理解。那人诧异地看着她。“这么笨,怎么会是玄翊王的人?”
“……” “去哪了?”
沙哑低沉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苏映妤面色不悦,“请王爷出去。”“好大胆子。”
苏映妤睨了他一眼。“那个羿国人怎么样了?”
“本王现在就出去。”
扔了手里的杯子站起身来,作势要打开窗子。
“不……我错了。”嘴角一勾,宇文唳冷笑。“本王受伤了。”
抬起妖媚的双眸对上苏映妤的美目,直勾勾的。 苏映妤也不避开,径直走到他跟前,看了看他衣襟上深深的血迹。 “看什么看,给本王拿药。”
宇文唳幽幽地开口。
“那人怎么样了?”苏映妤再次问道。
“就你买通那个?活着呢。快去拿药!”“十天后放人。”
“你算什么东西?你说放就放?”
宇文唳挑衅道。
苏映妤重重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妤儿帮王爷,王爷一点信任都没有,妤儿累了,不玩了,王爷走吧,再也别来了。”明知道这是苦肉计,却还是有些动容。呵,这妖妇。宇文唳坐在了她身边,拿出一包点心。打开是梨花酥,伸到苏映妤嘴边。 苏映妤诧异地瞪了他一眼,把头别了过去。 “本王答应你便是。”
把梨花酥放在桌上。“王爷,妤儿缺钱。”
得寸进尺!宇文唳闭上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本王从小无父无母,漂泊在外,如今刚有点基业,便碰到这样的妖精,令本王恼火不说,还如此贪婪。”
于是无力地倚在床榻边,捂着伤口假装很吃痛。
苏映妤憋着笑,去给他递药,“王爷演得不像。”“自然不如你这妖妇。”
“王爷,妤儿不喜欢甜食。”
梨花酥是试探,眼下万万不能让宇文唳得知自己就是苏瑜。
“今日四月十三,带你见一位故人。”夜色里,马车悠悠的行走。“他说的军械所你核实了吗?”
“此人所言非虚。”
瑜妃啊瑜妃 ,到底能装多久?如果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这一切?他嘴角怪异地勾了勾,随即敛起神色。
荒野孤坟。没想到自己要给自己上坟。苏映妤心里觉得可笑。可为了今后的自己,不得不与宇文唳虚与委蛇。上一世为了给上官寒夺位,杀不少无辜的人,这次死亡是代价极重的惩罚。 墓碑上一个字也没有,苏映妤平静地望着宇文唳。 “谁呀?”“她和你是一样的人。”
“怎么会有和我一样的人?”
“你到底想要什么?要不本王给你一门好亲事吧。”
“玩弄权贵,祸国殃民,酒池肉林,都不是。其实我只想活得体面些。姻缘?我的心更不在那儿。”
宇文唳烧着纸钱,摆好梨花酥。“会骑射吗?”
苏映妤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于是不说话。宇文唳一下看穿她的心思。“元昭,备马!”
苏映妤遛了几个弯子,宇文唳跟在她身后。 这副身子有点生疏了。 “苏映妤,你在云家本王见过你。你做的一切,是不是想回到秦汐身边?”
“我就那么目光短浅吗?”
“起码当初的你让我觉得是。”
“若不藏拙,如何厚积薄发?”
“回了京师才崭露头角?呵,下个月的狩猎你也必须去。你要救太子一命。你做到本王满意,本王就把秦汐送你。”
“大可不必。皇后寿宴,你帮我一个忙就行了。”
苏府,梨花凋零满院,苏映妤搀扶这老夫人进屋子。“这住的还舒适吗?”
“祖母问了多少遍了,碎琼居好,苏府更好。”
老夫人笑笑,“祖母糊涂了。”
“祖母,妤儿的药管用吗?”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管用,祖母膝盖也不疼了,心也不慌了。”
“近几天风大,下雨湿冷,祖母提防着风寒和痹症。”
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药膏,“这是妤儿新做的药,缓解湿气。祖母别老往妤儿这里跑,妤儿自己去看您。”
老夫人欣慰地笑着,脸上的褶子也笑没了。 “听说母亲病了,妤儿也该给她熬些药。”
老夫人有些担心她,可还是相信苏映妤能做好事情而不被伤害。
其实要堵住悠悠众口很难,上次寿宴的事,也有人会说是苏映妤故意给嫡母难堪,好显摆。苏映妤不使手段,哪里斗得过柴氏,老夫人心里也清楚。 溢香楼苏映妤带着如云进了雅间。“蒙公子别来无恙。”“美人姐姐,你来了!”
蒙祁喜出望外,立即给苏映妤倒茶水,“姐姐,这是软甲。”
两只大眼睛睁地圆圆的。
苏映妤抚摸着软甲,“好,真好,祁儿是能工巧匠,祁儿为什么帮助姐姐?”“因为姐姐漂亮,姐姐看着就像很好很好的人。”
蒙祁太单纯了,居然经历这么多痛苦的事依旧像个小孩子一样。
“你想不想你的父亲?”“父亲,父亲他……”蒙祁低下头。 “你母亲呢?”
蒙祁说不出话,眼底一片猩红,少年的手紧紧攥着衣袂。
“想不想给她报仇?想不想见你父亲?”“若是能的话,我做什么都可以。”
蒙祁锁着眉。
“祁儿,千万不要随便相信别人。今日送你一份大礼,往后,是非由你自己判断。”蒙祁有些疑惑。
如云把门缓缓推开。一位中年男子红着眼眶,站在那里。蒙祁愣住了。随后便冲向那中年男子,两人紧紧相拥。 “爹,你怎么受伤了?”“都是上官寒一手造成的,祁儿,爹永远不会再离开你了。”
“祁儿多谢姐姐。”
“玄翊王为你们办理好户籍,置好田产,桌子上的银两足够开铁匠铺了,京城细作悉数被端,往后生活你们自己决定。”
“姑娘,怎么报答你和玄翊王?”
“有祁儿这双巧手就够了,后会有期。”
房里只剩下温暖的父子。
向父亲请示过参加狩猎,苏映妤穿着劲装佩戴一条抹额,长发飘飘。 “太子殿下到——” “参见太子殿下。”众人向他行礼。宇文玦一眼便看见苏映妤,只觉得面生,便问道:“这位小姐是?”
“臣女苏映妤见过太子殿下。”
“苏小姐刚刚回到苏府,所以面生。”
秦汐解释道。
“本殿听说过的。”宇文玦道。俊朗的面容上,薄唇微微勾起,“诸位,多多照顾着苏小姐才是。”
于是大步流星地走向席中。
“秦公子,别来无恙。”苏映妤望着秦汐,眸光柔柔。毕竟原本的苏映妤是认识秦汐的。“苏小姐。”
往日的秦汐像一块冷玉,温润却不带温度,可见了苏映妤,他的美好回忆被勾起,便不由想问问她,“多年不见,苏小姐……”
“二公主到——”不再有言语声,气氛冷却了。看了看众人的眼神,苏映妤明白这位公主不是什么善茬。 “呦,都是些什么牛鬼神蛇。”看着秦汐身边的女子,宇文珉眯着眼睛,随即扬起了高傲的下巴。
秦汐也眯了眯眼,又立即别过头。 “苏小姐也会骑射?”众人的目光聚焦在苏映妤身上。苏映妤气定神闲:“略微精通。”
“不做女子本分之事,也不怕由畜牲踩踏而卒。”
宇文珉看不起这样的狐媚子。
“有的人坐在高高的位置,说出的话简直令人作呕,真是德不配位。”秦汐此话一出,宇文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场面冷到了极致。宇文珉怒不可遏,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这时,“玄翊王到——”众人只觉得更冷了。两位,一个像梼杌,一个是活阎王。 宇文珉悬在半空中一样进退两难。 “蛊惑人心的妖妇。”与苏映妤擦肩而过之时,轻声飘出一句。随后放高了声音,“半空中吊了只着火的母夜叉,太子找人解决一下吧。”
宇文玦面色也不好看,“注意点分寸。”
宇文唳语重心长,睨了宇文珉一眼。 “她是谁?”
宇文珉定定坐在那里,面无神色。身边宫女道:“苏大人的嫡女,刚从雍州回来。”
众人目光早已不在宇文珉身上,她阴鸷地笑了笑。
苏映妤自然感受得到那尖锐的目光。“本王的王府冷清得很,要去做客吗?”众人头皮发麻。宇文唳径直坐下了。玄翊王是从不向任何人行礼的,惟有苏瑜受过他一拜。
狩猎开始,苏映妤策马飞奔。宇文唳应当对自己满意的。 如今北面的虞国和西部的羿国各怀鬼胎,宇文家的人能否治理好大朔?于大朔子民而言,宇文家并非正统。 苏瑜母亲是前朔瑜公主,她何等高贵,赫连氏覆灭得何等落魄。十九年前,前朔气数殆尽,为虞国所灭,赫连氏南逃偏安一隅,瑜公主流亡羿国沦为贱妾。当今的朔皇宇文宣趁机兵变,篡夺皇位,虽说宇文氏与赫连氏共有天下可终究也不是正统。短短二十年,根基不稳。好在近年玄翊王行兵有道,战功赫赫,死守江山,大朔尚有生息。 玄翊王宇文唳劳苦功高,却凶残暴戾,不得人心。这虽说是惧怕功高过主,可就怕军心不稳。母亲的赫连氏族呢?昔日辉煌的前朔呢?击退虞国,灭掉宇文氏,兴复前朔?恐怕百姓经不起折腾了。天下大乱,哀鸿遍野,有什么意义呢? 自己的仇恨,顺应羿国与大朔的仇怨。对待羿国,大朔只许赢。所以宇文唳必然是盟友。苏瑜的身份决不能有破绽,她明白,宇文唳一定会怀疑她就是苏瑜。若是宇文唳追查起苏瑜和她母亲瑜公主,那必然疑心苏映妤有覆灭宇文氏复兴前朔之心。 博取宇文唳的信任是必然。 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步步紧逼。苏映妤的马快了几分。居然不放暗器?是个草包还是另有阴谋?苏映妤又快了几分。眼见宽阔的道路有一窄道,便立即遁入窄道中。身后的人赶到窄道附近也没见人影,只是穷追不舍。 那条小道又窄又险,尽管灵活地躲过一条条树藤枯枝,可她的额头边还是擦伤了。 她轻轻松松拐到那人后面快步追上去。 而离那人不远处,竟悬空站着一只鸟!不,鸟站在一根银丝上! 好啊,从我身后引诱我,手段高明!使出手镯里的针,刺入马腿中。就在银丝险些割断他的脖颈之时,马受惊摔倒了,那人滚落在地上。苏映妤扬起下巴,俯视着他,张开弓弩。“什么人?不说就到玄翊王府吧。自杀可以,你家眷要到玄翊王府做客。玄翊王的暗卫就在我身边呢。”“玄翊王”这三个字足够让人战栗,头皮发麻。
苏映妤从此人神色里看见恐惧惊慌,和不想死的神情,这并不完全是一名死士。 这时暗处果然走出一个人。苏映妤在心中嗤笑,宇文唳还让这个蠢货跟踪自己。那暗卫用剑指着地上的人。 苏映妤向着他摇摇头,又对着地上的人道:“席间,去对面的白塔上用箭刺杀我。”那人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跑不了,我总有办法让你知道不听我话的代价。你的主子和我的主子,没法比。”
手中的矢依旧没有松开,示意暗卫过来,随即轻声道:“这是帮王爷抓把柄,看着他。”
苏映妤骑着马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