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礼物,也是定情信物,如今她连那支簪子都没有了,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任何与他相关的东西了。楚云汐又饮下一口酒,低眸喃喃地吟唱:“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一个穿着淡蓝色衣袍的少年从梯子上爬上来,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坐下,身后的暗处站着两个冷面暗卫。听到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绝望,桑上将手抚上心口,觉得那里很闷,很不好受。一坛酒很快就要见底了,楚云汐正准备一口喝完,手里的酒坛却被人夺了去。桑上抢过酒坛藏到身后,凝眸望着她。她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她会烂醉如泥的。她的身上本就带着伤,手臂也还未痊愈,这个女人是不要命了么?“桑上,把酒给我!”
楚云汐抬起微醺的桃花眸,脸颊上挂着两抹淡淡的红晕,喝醉的她少了平日里的稳重,多了几分少女才有的小家子气。桑上摇了摇头,将酒坛丢到一边,想要抓住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楚云汐,伸到半空中的手却还是收了回来。“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大人的事小孩子不准插手,把酒还给我,你乖乖回去睡觉!”
喝醉了的楚云汐把眼前的少年当成了诺儿,厉声训斥道。说他是小孩子?桑上粗了蹙眉,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歪头看向她。她的眼角挂着泪滴,是在难过落泪吗?是不是因为那个人就要娶别的女子入宫了,她才会伤心?“算了,连你也不听我的话。”
楚云汐泄了气,仰身躺在屋顶上,曲着一条腿,双手垫在脑后,望着辽阔的星空,忽然抽泣起来。她又哭了?桑上有些不知所措,从怀里摸了好一会儿,才摸出一条赤红色的帕子给她。她的脸上泪水横流,身子还时不时抽几下,哭得一点美感都没有。“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哭吗?”
楚云汐打了个酒嗝,转过身去,也没心思管为什么手里的帕子是醒目的红色,拿起手中的帕子就拧起了鼻子。原来她还有如此率真又别扭的一面,桑上盯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有意思的事。楚云汐哭了好一会儿,忽然抹干了泪,偏过头,豪迈地翘起二郎腿道:“桑上,过来陪我喝一场!”
“嗯。”
桑上只好缓缓点头,面前的她看起来就是像快要撑不下去了。“去拿酒来,不要桃花醉,要最烈的烧刀子!”
楚云汐朝身后的暗卫说道。暗卫迟疑了片刻,还是听命去取了四五坛酒来。方才夫人的架势已经快要拔剑指向他们了,他们可不敢得罪醉酒的夫人。主人吩咐过他们不能让夫人与桑上单独待在一起,所以送过酒后,他们便退到暗处看着那个少年,免得他趁机对夫人下手。楚云汐和桑上坐在屋顶上,一人手里拎着一坛烈酒。桑上学着楚云汐的模样,仰头喝下一大口酒,此酒火辣辣的,比他喝过的任何酒都要烈。他微微蹙眉,看向面前的女子。“你是想问,这是什么酒吗?”
楚云汐拿着酒坛晃了晃,说道:“此酒名为烧刀子,是塞外普通百姓家家都有的,塞外极寒,外出的人正需要这种酒来暖身,喝下去就如同火烧身,号称烈酒之王,故名烧刀子。”
原来如此,桑上又喝了一口,忽然觉得这种酒虽然辣,入腹之后却有种醇厚的味道,回味无穷。“桑上,你可听说过一句话?”
楚云汐的双眸明亮如星,“喝醉烈的酒,恋最美的人……”“我便是爱过这样一个最美的人,他的容貌胜过世间任何女子,却是一朵浑身带毒的黑色曼陀罗,我中了他的毒,此毒没有解药。”
楚云汐说到这里,笑了笑道:“不说这个了,你还小。”
闻言,桑上的脸色一黑,他哪里小了?楚云汐勾起嘴角,跟桑上讲起了从前她在大历国遇到的事,从遭人陷害落水到被丢进瘟疫谷,从进宫医太后再到被皇帝册封为臻阳郡主,从入摄政王府再到大历国的一品夫人,一路走来,想杀她的人可从来都不少。桑上坐在她的身旁听她讲着那些奇闻异事,嘴角久违的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今夜月色方好。陪君醉笑三万场,不诉离殇……北辰国皇宫里,身着大红色嫁衣的皇妃坐在床上,等着那个命中之人来为她掀开盖头。屋门缓缓打开,一个修长的人影走进来,步伐沉稳,上前一把扯下她头顶的红盖头。头戴凤冠的女子望向眼前的男子,他并没有穿大红色的喜袍,而是穿着一袭墨色长袍,上面绣着银色诡异的莲纹,俊美绝色的容貌带着几分邪魅,幽深的凤眸微微眯起,浅浅发光,透出将天地踩在脚下的霸道锋芒。百里宸风瞥了她一眼,不屑地开口道:“丑女人,你没她漂亮。”
新皇妃的眼底一震,他口中的“她”是谁?是那个已经死了的北辰皇后吗?“皇上喝醉了,早些就寝吧。”
新皇妃忍着心头的怒火,轻启红唇,伸手便去为他解开衣袍。“滚!”
百里宸风打开她的手,“朕准许你靠近朕了么?从今日起,你不准靠近朕三尺之内,皇后和太子的寝殿,还有芳华阁,不准你靠近半步,敢违背朕的意思,冷宫便是你一辈子的归宿!”
他声音阴冷到了极致,话说完便一脸嫌恶地转身离开,一步也不想多留于此。新皇妃的双腿一软,跌坐在喜床上,皇上怎么能这样对她?不准她接近他三尺之内,也不准他碰先皇后的东西,说明他的心里还爱着那个已经死了的女人!现在的她又算什么?跟守活寡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