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开口说话,让她快逃走,看来这个人是桑上没错了。楚云汐看得出来,他的身上穿的还是那日在山谷时的衣裳,脚底下的鞋子早已被磨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跑回来的,身上的伤有新的也有旧的,应该是落入龙尧手里后留下的。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顿了顿,他的血是赤红色的,这么说,那日暗卫在石壁顶上的发现的浅粉色血液其实是龙尧的?或者另有他人?此刻楚云汐的脑中乱成一团,一时想不清缘由的事实在太多了。她伸手按上桑上的手腕,发现他的脉象凌乱,像是受过全力的一掌,不仅是外伤,内伤也很重。“桑上,你还能说出话吗?你是从哪里回来的?”
楚云汐疑惑地问道。少年低下头,目光落在楚云汐搭在他腕上的手,眼底带着几分新奇的神色,这只手白净修长,犹如削葱尖,就连指甲都圆润好看。他抬起头,想要说什么,却终是发不出声音来。“先带他回去再说吧。”
楚云汐转过身,对暗卫道。“可是夫人……”暗卫有些为难,“公子说过,这个人很危险,不能让他接近夫人!”
“以他现在的伤势,对我构不成什么威胁。”
何况桑上的秘密太多,她不能就这样放任他不管,必须查清此事才行。那日在山谷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桑上和龙尧,恐怕再无人知道了。回到住处,燕誉之听说楚云汐将桑上那小子给带了回来,立刻气恼地从床上坐起身,“楚云汐,你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桑上那个小哑巴多半是龙尧派来的奸细,当初说不定就是他切断的绳子,害你坠落谷底的!”
燕誉之对桑上充满了敌意,撇了撇秀眉道:“他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血怎么又变成红色的了?他肯定是龙尧的人假扮的!”
身后的少年垂着眸子,一副认错自责的模样。楚云汐上前将被燕誉之甩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说道:“你的伤刚好,小心着点,再把伤口撕裂我可不给你缝。桑上这次又受了伤,多半是从龙尧那里逃回来的,不管他的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先把他治好再细问吧。”
燕誉之狠狠地挖了少年一眼,双手环抱,“那我可有要求在先,我要派暗卫时刻看着他,你不能单独跟他待在一起,还有,他的住处也要搬到离你最远的那个房间里,送药之事交给别人去做。”
他绝不会给那个小子任何接近她的机会!楚云汐拗不过他,只好答应:“那好吧。”
这几日洛城里的瘟疫已经被压制下来,另一边燕誉之派人教训了太守一顿,现在太守已经不敢阻拦他们运送药材了。有了洛城做先例,楚云汐有了信心,命人将治疗瘟疫的解药分发给临近几座城的百姓。傍晚,楚云汐从城郊清点药材归来,忽然见到街边的百姓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红绸,像是有什么喜事发生一样。“近日洛城有什么节日吗?”
楚云汐对莫二问道。“没有啊。”
莫二挠了挠额角,“燕夫人整日忙碌,应该不知道吧,皇上就要迎娶大秦国的公主了,婚礼在今日举行,各国都派了使臣前来庆贺。听说那个大秦公主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亦是大秦皇帝最疼爱的义女,谁能见一眼她的真容都是三生有幸呢!北辰国的皇后已逝,后宫空无一人,这位美人说不定会被皇上封为新皇后吧。我从前听说皇上是个深情之人,登基后散尽后宫,立了一个女子为后,将她生下的儿子立为太子,可没想到皇后这才刚走没多久,皇上就另娶佳人了,唉,最是无情帝王家啊……”莫二后面说的话楚云汐一个字也未听进去,一个消息在她的脑中炸开:百里宸风……要娶大秦国的公主了……楚云汐的脸色泛白,揪住心口处的衣襟,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抓起,又扔在地上践踏。果然是她想多了吧,那日在山谷里照顾了她一整夜的人怎么会是身在金銮殿里的他呢?如今他就要娶别人了,他曾经说过,他还欠她一场盛世婚礼,如今北辰国举国同庆,可是穿上嫁衣的那个人……却不是她!她把她的阿风弄丢了,那个倔强傲娇的美夫君,那个宁负天下也不负她一人的他,她再也找不到了……“燕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莫二瞧见楚云汐脸色极差,赶紧问道。“我没事,可能是这几日没有睡好吧。”
楚云汐勉强挑起一抹笑,双腿却像是灌了铅,连迈出一步都吃力。“我让我家那口子去煮些安神的汤,晚上给燕夫人端过去。唉,我就说这些事交给我们男人去做就好,燕夫人的身子单薄,可经不起劳累啊!”
楚云汐点了点头,心思却早就飘向了远处。在住处把守的暗卫发现,今日的公子和夫人好像都不开心,各怀心事,见面的时候不说,独自一人的时候又都静静发呆。主人平日里很少有事情能让他发愁,可今日怎么就一脸心事呢?暗卫向屋子里坐在床上的主人望了一眼,主人在听到皇上要和大秦国公主联姻的事过后便一直坐在那里发呆,难道主人在为夫人而忧心吗?是夜,楚云汐一人爬到屋顶上,手里抱着一坛桃花醉,仰头喝了一大口,清冽的酒水入腹,她冰凉的身体终于能感觉到些许暖意。楚云汐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嘴角勾起一丝苦笑,眼角却落下了一滴清泪。今日他与别的女子成亲了,十里红妆铺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就连临近的城池都张灯结彩,皇宫里一定很热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