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你为了保住你的人品,你不能答应。”
“我退而求其次,你还是不答应,心里还偷偷摸摸骂我,觉得我贪婪敛财。”
法弥和尚:“……”神色复杂地看着侃侃而谈的少女,他终于意识到她特意挖了个坑等他踩。偏偏,就算他明知是坑也不得不心甘情愿跳下去。他拒绝了一次两次,总不能再拒绝她第三次。不然,他就真成了毫无诚意且忘恩负义的人。“苏姑娘,贫僧断没有在心里骂你。”
少女调皮地眨了眨眼:“哦,那就是在嘴里默默骂我。”
“既然大师给不起十万金,那就答应我一件事?”
法弥和尚苦笑:“苏姑娘不仅医术厉害,谋术方面也厉害过人。”
“过奖。”
苏潼假意谦虚。她目光灼灼逼视着他,非要从他嘴里拿到实话:“大师,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用这个代替诊金不过份吧?”
法弥和尚为难道:“苏姑娘想让贫僧答应何事?”
“这个嘛,”苏潼促狭道,“我暂时还没想好。”
法弥和尚唇边的苦笑更深:“贫僧欠苏姑娘一个人情。”
没有明确是什么事,这种要求才是最可怕的。可他明知如此,也不得不应承下来。如果他再三推拒,她接下来的要求只会越来越刁钻,越来越让人难以招架。苏潼笑得欢快:“大师一诺千金,这诚意我收下了。”
“你可以领你师弟回去了,往后只要按时服药,同时注意让他饮食清淡,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苏姑娘,你相信天道吗?”
法弥和尚双目精光灼灼看着苏潼,忽然如此问道。苏潼神色微讶:“天道?何为天道?”
听她的口吻,就知她不信。法弥和尚说道:“所谓天道,就是遵循自然法则行事。而非随心所欲,逆世而行。”
他为白晓碟做事。他受过白晓碟大恩,是其一;其二,是他从面相上看出白晓碟确实是命定富贵的人主之相。他之前笃定自己不会看错,也不会选错。可看到苏潼,他忽然就想问一问她的看法。苏潼轻嗤一声,眉眼清波流漾,温软的语气里却含着嘲弄:“按照大师的说法,你师弟生病是天意如此,那我就不该救他。”
“天道,就是让他被病痛折磨,甚至早早夭折。”
“我如今用我的医术救了他,就是有逆天道。”
法弥和尚震惊地看着她。苏潼没有欣赏他目瞪口呆的蠢样。而是继续举例:“按照你的说法,我哥——哦,就是昭王,他之前曾被人砍掉右手。天意注定他要成为肢体残缺之人。”
“可我却愣是用我的医术把他的断肢接回去,如果我不说,大师肯定看不出他右手曾经被人齐腕砍断。”
“我做的事情,就是违逆天意的存在。”
“大师是不是觉得,我不该行医?不该用我的医术解救他们的痛苦?”
“活该让他们受病痛残肢的折磨过一辈子?”
法弥和尚:“……”苏潼冷笑一声,接着说道:“如其说天道是这个天地的自然法则,我更相信人定胜天。”
“只要通过积极努力,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在大师眼里,人的命格固有贵贱之分。可大师有没有思考过,一个人即使先天命格再贵重,后天他若不去努力的话,他能成功吗?”
“就好比有个人是天生富贵的命格,但他出生之后,原本富裕的家庭遭遇灾难,一下变得贫困无比。他这个天生富贵的命格还存在吗?”
“依照大师的意思,命格这种天生的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那他富贵的命格必然还是存在的。可你看他,若他不努力奋起,他有富贵可享吗?”
“他必然要通过后天的努力,才能改变凄惨的贫困命运。”
“这不就是人定胜天了。”
法弥和尚震惊地看着她。这世上,居然有人不信天道。可她刚才说那些例子,却又每一个都有理有据。法弥和尚迷惘了。生平第一次,对自己以往笃信的信念产生怀疑。他的信仰也在这一席话中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觉得他心里原本高大坚固的东西已经轰然倒塌。这一刻,他的三观都被震碎,且需要重塑。“人的命运,真的不是上天注定?而是通过后天努力可以改变?”
带着满腹的茫然与困惑,法弥和尚道了谢,将自己师弟接回龙华寺。待他们走后,司徒烨才来昭王府。“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苏潼霎时惊喜不已:“查到白晓碟的秘密了?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司徒烨道:“你早就猜到了,还这么高兴?”
她给法尘治病这些天,故意不问他消息,不就是猜到他那边已有结果,却又故意拖着嘛。“猜到归猜到,跟真正听到是不一样的感受。”
苏潼愉快地笑了起来。“你特意等到给法尘治好病才揭开这个消息,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又在坑法弥。”
“想故意误导白晓碟,让她以为是法弥出卖了她?”
苏潼冷笑:“就允许她误导别人,我不能来个鹦鹉学舌吗?”
“哪有人把自己贬成鹦鹉的。”
司徒烨觉得这姑娘瞬间傻得可爱,“不过,就算你是鹦鹉,你也是最漂亮最聪明的鹦鹉。”
苏潼:“……”你才是鹦鹉,你全家都是鹦鹉。“她不是握着大和尚的命脉吗?大和尚这人吧,看起来不坏;所以我决定帮帮他,帮他一点点从白晓碟给他设下的梏桎里挣脱出来。”
她语气淡淡,声音娇软,不了解她的人一定会觉得她温和无害。司徒烨却微微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