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弥住持带着师弟坐马车去到昭王府时,雨又下了起来。他看着苏潼撑着油纸伞娉婷行走,心情一时说不出的复杂。“阿弥陀佛,”俊和尚长宣佛号,“我师弟昨晚发病曾昏迷过去,还请苏姑娘施以妙手。”
苏潼十分平静地打量他一眼,微微颔首:“把人先送进仁爱苑,我给他做个检查。”
“大师,我给他检查之后,才能确定治疗方案;所以,你得稍等一会。”
她最主要是启用医疗虚拟人检查法尘的脑部,看看除了先天脑部血管狭窄之外,还有没有其他问题。比如血管瘤之类。法弥和尚见她没有刻意为难,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没关系,贫僧可以等。”
苏潼给法尘做检查的时候,没让俊和尚在旁边看着。甚至还让法尘这个病患闭上眼睛。无论用多少次虚拟人,苏潼都免不了肉痛一番。她赚钱也很不容易的。又暗骂一顿:“烧钱的败家玩意。”
耗费她“巨资”启用虚拟人的好处,就是确定法尘没有长血管瘤,这也算不幸之中的大幸,勉强拿了个安慰奖。“我可以通过手术治好他,不过他得在这住院七天,七天之内,所有事情得听我安排。”
“你先回龙华寺吧,七天之后来接他即可。”
她如此好说话,法弥和尚都要怀疑那天在龙华寺所见的人,究竟是不是她本人了。他想了想,又或者是因为那天他针对她在前;所以她才那样刻薄。在面对病人的时候,她就显得温和冷静多了。“有劳苏姑娘,”法弥和尚无比真诚道,“贫僧七天后再来接师弟。”
苏潼没再送他出去,她给法尘再做个详细的体格检查,又让人给卫浔送信。卫浔一个时辰后来到昭王府。“大小姐,这个病患是什么情况?”
“哦,你没见过的病例,”苏潼指了指法尘脑袋,声音放得很轻,免得吵醒已经睡着的法尘,“他脑部有一段动脉血管先天性狭窄。”
“血管中重度畸形,常会有脑血管缺血的表现。具体症状比如头晕、头痛、眩晕、耳鸣、走路不稳。”
“严重时影响意识、失明或者复视、一侧肢体无力甚至偏瘫等症状,这种情况一般需要联合药物与手术进行同时治疗。”
“之前我去龙华寺的时候,他只是出现轻微走路不稳的症状;我当时还给他留了药,谁料到他短短时间病情就加重。”
卫浔立即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说他平日饮食口味很重。这是加重他病情的主因?”
苏潼点头,又唏嘘地叹了一句:“万幸没有发展成血管瘤。”
“要是血管里有个瘤子,手术就复杂多,也危险多了。”
卫浔见她说得轻松,心里还是十分震撼:“大小姐,你要在他的脑部动刀子?”
想想,又有几分难抑的激动与兴奋:“这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病例。”
苏潼:“……”“不,不需要动刀子,”苏潼微微一笑,欣赏着他的怔愣与失望,“这病听起来很吓人,实际做起手术,是很简单的事。”
卫浔认真道:“大小姐,你别唬我。”
苏潼离开病房之后才哈哈大笑。“我什么时候唬过你?对待病患这件事,我向来有一说一。”
“治疗他这个脑血管狭窄,只需要先造影,确定好血管畸形的位置,然后放入金属支架;将血管狭窄的位置撑开,以保证血液流动畅通;这病就算治好了。”
卫浔大吃一惊,“真的如此简单?”
“可往脑子里的血管放金属进去,真的没问题吗?”
苏潼笑道:“这是属于后续治疗问题。但治疗血管狭窄这个症状,确实是放了金属支架就行。”
“至于做了手术后,为了防止形成血栓,当然还得服药。”
“这个问题是针对你所担忧的金属支架而言。”
卫浔觉得有些接受无能:“大小姐,你确定这么做真的可行吗?”
苏潼:“……”她刚才是解释了个寂寞?“卫浔,我不会拿患者的性命开玩笑。如果这个治疗方案不行,我肯定不会做。”
“当然,如果这个患者血管狭窄的问题得不到妥善解决,他说不定明天或者后天就会发生偏瘫。”
“到时,除了生存质量严重下降之外,还会极大地影响到他的寿命。”
卫浔沉默良久,道:“大小姐,医术一途上,我可能永远都赶不上你。”
苏潼诧异:“你受打击了?”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我学习的医术跟你学习的不一样;我学的东西是经过无数前人总结出来的经验,具有系统性。”
“你学的,只是家学渊源。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点线面全方位,我学的东西都比你全面。”
卫浔苦笑:“大小姐,你是怕我被打击得还不够狠吧?”
“咳,”苏潼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我的意思是,我和你学习的东西根本不一样,所以没有可比性。”
“比如在把脉问症和用中药材调理方面,我就比不上你。”
“每人各有所长才是常态,你别钻牛角尖。”
卫浔:“……”严重怀疑她让他来看这个病患,就是为了打击他的自信。七天后,法弥和尚一早就忐忑地来到昭王府。苏潼盈盈笑语招呼他:“大师,还你活蹦乱跳的师弟。”
俊和尚看着面色红润再无一丝病容的师弟,震惊的同时,又满怀感激。并且真心实意道:“多谢苏姑娘。”
苏潼眸光闪动,笑眯眯道:“大师,我治好你师弟,你准备拿什么作诊金?”
法弥心头沉了沉,脸上笑意从容:“苏姑娘想要什么诊金?”
苏潼目光犀利地盯着他,直接道:“把白晓碟的秘密交给我。”
法弥和尚:“……”“苏姑娘,这事,贫僧不能答应。贫僧有言在先,绝不能做出尔反尔的事。”
“哦,”苏潼仿佛就是随口一说,压根不在意他的为难与紧张,“不行就算了。”
俊和尚再次哑口无言。“那你拿十万金来吧,”苏潼言笑晏晏,神色却再认真不过,“十万金,救你师弟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