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慎为了不错过崽脸上的微表情, 特意离开座位矮身半蹲在崽的身前，一大一小的视线刚好相平。
面上虽依旧是波澜不惊，心底情况却大相径庭, 毕竟猜测推衍是一回事，而核对真相又是另一回事。 他猜到了父子俩的血缘关系, 也推测孩子可能来自未来, 被称作“大爸爸”所带来的信息指向足以让他错愕良久, 甚至在不知所觉时将手机掉进水里。 但即便如此，他也从没想过自己真的会是江稚野的孩子的亲生爸爸。 对于一个早就认定自己不会以重要身份出现在江稚野未来的人, 这样的惊喜实在有些超出他贫瘠的想象力。 在陆时慎的分析中，即便他有机会成为孩子的“大爸爸”, 那也一定是很多年后，江稚野主动迈上这条永远不会得到世俗认同的不归路。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对方多么吸引人, 不过因为青春期审美异常而明珠蒙尘，一旦尘纱被吹开，他曾经造成的阻碍就都成了不值一提。 而这个孩子…… 也许是一段失败的婚姻，甚至可能是午夜的一次偶然，让江稚野有了一个孩子, 同时迟来的开窍也让他们有机会走到了一起。 无数小概率事件的堆叠发生, 才可能制造出的机会, 而他把握住了，完成了他心心念念却始终不敢筹谋的事情。 陆时慎是无比窃喜的, 阴暗的角落却也嫉妒丛生, 既然明明可以拥有他，为什么不是彼此的全部？ 孩子的母亲是谁？是江稚野主动追求的吗？他们又经历过怎样的甜蜜？他是否会如自己幻想中那般在极致时遍布绯色…… 陆时慎被死死压入暗黑的泥沼, 越是挣扎越是窒息痛苦, 他贪得无厌到走火入魔。 “亲生爸爸”他怎么敢问出来？ 然而这样一个石破天惊的提问, 却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是。 他是…… 他是………… 仿佛时空静止，陆时慎看着眼前这个和记忆中的小野非常相似的孩子，罕见地失去了思考能力。 就在他以为被定格的当下，崽正挥着小白爪试图唤醒双眼失焦的陆时慎，但他始终没什么反应。 直到江稚野臭着脸推门而入，看清眼前情况步伐猛地一顿：“卧——天！你们在做什么？”陆时慎为什么会跪在崽身前？跪求他多蹦两个字？这么拼的吗？教育行业原来这么内卷？不能够吧？ 正因为江稚野知道这狗东西有多么会端着，所以看到这一画面还真让江稚野傻眼了，险些当着崽的面脱口而出C语言。 陆时慎气息停顿一瞬，不露痕迹地深深提了一口气，才拍了拍膝盖重新坐回位子上，淡声回道：“腿麻而已。”
江稚野撇了撇嘴，突然有些后悔没快走两步，到崽子的身后跟着占占便宜，毕竟这些年，他光他妈吃亏了。 这狗东西给他造成了多少明的暗的伤害？越想越觉得何止下跪啊，陆时慎该给自己磕一个！ 经这么一打岔，陆时慎重归理智，江稚野也没再就着论坛谣言骂骂咧咧，崽见俩爹都恢复正常，也立即摇头晃脑继续当他无忧无虑的开心崽。 随着菜色陆续上桌，江稚野看着锅包肉上方点缀的香菜叶，眉头很快打成死结。 崽点菜时他光顾着认可品味去了，忘记提醒服务员不要香菜的事，好在在这种菜里香菜只起到非常微小的点缀效果，江稚野几筷子就挑得差不多了。 崽看到爸爸正在处理香菜，皱着小脸往陆时慎的方向躲了躲。 仿佛这玩意隔空就能将内含的三十几种醛，戳到他高敏的嗅觉受体基因上，皱着小脸蛋已经有点想干呕了。 虽然同为讨厌香菜联盟的资深会员，但江稚野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已经熟练地挑了十八年的香菜，再看崽这个菜鸡小后辈初出茅庐的小模样实在新鲜。 他肯定不是江龙胜那种为了矫正挑食把孩子逼到呕吐的垃圾爹，但突然晋级带来的奇妙体验让他多少有点飘：“至于吗？”
江稚野说得无所畏惧，又十分大尾巴狼地补了一句：“太挑食不好。”
崽苦着小脸，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江稚野立马把挑好的盘子往崽身前推了推：“吃吧。”
然后就见崽戳起一个小块的，凑近了仔仔细细里里外外认真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各种形态的香菜痕迹，才嗷呜一口咬下半块。 江稚野刚尝到一丁点居高临下说教的甜头，沉浸在五十步笑百步的暗爽中，夹起一大块裹满酸甜汁水的锅包肉就直接塞进嘴里。 然后他就被缝隙中的漏网之鱼背刺了。 意识到表情会失控，他立马低下头，想通过快速吞咽来维系他刚拽起的家长威严。 不过因为是故意做给崽看，他特意挑了块最大的，一口下去就将嘴巴塞满，想直接吞是不可能的，他必须通过快速咀嚼将其分散成小块再吞。 江稚野努力避开不久前背刺他的香菜叶，然后又喜提了香菜梗，齿隙碾磨后迸发出的香菜醛堪比生化武器，努力遮掩脸上痛苦面具的江稚野再也绷不住了。 “yue——！”
“呕——呸呸呸！”
守着垃圾桶将口腔清|理干净，江稚野还忍不住一脸扭曲地干呕两下，对于一个嗅觉受体基因真正敏|感的人来说，被暗算后的回忆也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江稚野漱口后重新坐直时，面对一大一小的注视，难免感觉脸热。 他先扯过纸巾擦了擦眼尾溢出的生理性泪水，又擤了擤鼻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才有些尴尬地瞥向身旁的崽子。 “咳咳……那什么……确实难吃，不怪你之前干呕。”
江稚野气息微顿，索性不装了，“爸爸不是那种老顽固家长，真吃不下去的不算挑食。”
因为他清楚没人会信，江稚野当着陆时慎这个外人面也没遮掩，直接以爸爸自居。 毕竟他是拿了两张亲子鉴定，面对无数有迹可循的事实才勉强相信，正常人只会往玩笑上想，事实就是这事已经离谱到没人会信，他压根不需要遮掩什么。 崽闻言满意地挑了挑小眉毛，这才对嘛，爸爸和他始终是统一战线的。 在这方面比较难对付的是大爸爸才对，不过有爸爸发话，他根本不用怕大爸爸，思及此崽用余光偷偷看了另一侧的大爸爸。 看吧，大爸爸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崽立即美滋滋地吃了起来，小屁股重新挪腾到靠近江稚野的一侧。 被美食俘获而时不时晃荡的小短腿，也贴上了江稚野的腿侧，是吃饭也不忘和爸爸贴贴的小乖崽吖~ 陆时慎也开始静默地用餐，实际上内心还处于巨震过后的余波中。 即便如此他依旧分出一半的注意力，暗中窥伺着江稚野湿红的眼尾，和因被纸张过分搓揉而殷红干燥的唇。 他完全看不够，对他来说每一帧都足以隽永。 但目光还是在片刻后有所收敛，伴随着微不可察的深呼吸，陆时慎将淡紫色的桌布扯盖到身前，一切重归平静。 * 午饭前的那通电话，气炸毛的江稚野直接让丁毅把帖子删了。 给出的理由倒也充分，因为论坛里本就不允许曝隐私相关的照片，除非是经过本人同意。 不过校园论坛一向没那么严格，就比如每年的年度热帖里那些和校花校草评选相关的帖子，里面的照片海了去了。 没几个是真正问到本人面前征求允许的，大部分都是校内偶遇时偷偷拍下的惊艳瞬间。 而且这种事情问到本人面前也很尴尬，说要用对方照片去推选校花校草，内向些的面子挂不住很容易口是心非。 所以这项规定渐渐就转入灰色地带，属于民不举官不究，论坛的管理员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稚野的理由足够正当，之所以告诉丁毅帮忙删帖，是因为自己去申请删帖要排两三天甚至一周的队，才能被管理员处理掉。 而丁毅的龙凤胎妹妹丁艾混了两年半论坛，早把自己混成管理员之一，通过丁艾才能让这帖子立刻马上消失。 丁毅一向是直脑筋，好兄弟让帮忙，他这个阶段性好孙子为了积极修复兄弟间的裂纹，自然是鞍前马后无有不应。 等跟妹妹聊完他才反应过来，对啊，删除照片是符合规定没毛病，但和他野哥有啥关系呢？ 陆时慎的神秘女友曝光，他江稚野为什么气急败坏要删帖？ * 快乐的午休时光结束，崽又要面对和两个爸爸的暂时分别，小|嘴不自觉就扁了起来，眼尾也耷拉出委屈的狗狗眼。 实际上崽很乖的，一直知道爸爸们有正事要做，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陪着他，虽然爸爸们会尽量错开时间，尽可能多陪着他，这样已经很好了…… 但大概是经历了太久的分别，之前有些陌生的爸爸们越来越像从前，让他总是很不想、不想离开爸爸们。 是以崽一边在心里念叨着我要乖，一边忍不住抱着江稚野的大|腿，像只赖皮小年糕般紧紧扒在他身上：“爸爸……” 江稚野看他那个小可怜的模样，也是服了，怎么总是搞得这么像再也见不着一样？ 他本身就泪腺特别浅，屁大点事就觉得眼酸鼻酸，自从把这崽捡回家后，泪腺时不时就得酸一酸，他也是要面子的好不？ 江稚野叹了口气，俯下身将崽单薄的小身板抱住：“不想跟爸爸分开？”
崽点点头又快速摇头，他是乖崽崽，要听爸爸的话乖乖上学的。 江稚野搂着崽贴贴拍拍：“下午几个小时而已，很快就过去了，时间一到爸爸就来接你回家……” 崽贴在江稚野颈侧哼哼唧唧，缓了半晌才支楞起小脑袋问道：“大爸爸大爸爸？”
也会像中午这样一起来吧？
江稚野嘴角微垮，勉强应付道：“这么喜欢他？中午看了这么久还看不够？”语气微顿立即转移话题道：“诺诺的手机还剩多少电？来，我们现在就连上视频，这样暂时分开也能一直听到爸爸的声音对不对？”
崽的手机还有百分之九十的电量呢，这崽像是有强迫症似的，随身携带充电线，中午进包厢第一件就是找电源，这还是在江稚野给他带充电宝的前提下。 一提起这茬，崽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转移，面对面接通视频通话后，崽立即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有视频电话在，分别也就没那么痛苦了。 江稚野虽然一万个不爽陆时慎，但他无缝进入父亲角色，可是真心疼自家崽子，感觉到孩子缺乏安全感特别黏人。 尤其看到崽子眼圈红红的时候，顿时觉得什么爸不爸，大不大都不重要了，崽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想跟陆时慎视频就视频吧。 所以上车后江稚野先撇嘴问道：“你那手机……用不用直接去买一个？”
他也是没想到陆时慎能干出这么傻缺的事，不然上次多买的备用机还在家里放着没拆封呢，直接拿给他用也没什么，毕竟是为了哄自家崽子，还有随时能远程上上课，加快崽的说话进度。 如果早半小时这么问，陆时慎一冲动也就答应了，但坐上车时脑子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他对着后视镜里的江稚野摇摇头：“今晚回去再看看，也许还能用。”
听他这么说，江稚野也就不吱声了，他是不在乎出这个钱，但陆时慎连“真爱粉”老江的资助都一分没要过，他也懒得强人所难。 车内重新恢复成来时的拼车状态，但陆时慎的心境却截然不同了。 经过反复多次的深入思考后，陆时慎确认那不是自己的幻想，但还是觉得不完全可信。 毕竟江时诺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而男男生子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天方夜谭。 全世界两性畸形的人口总数不低，但作为一个显而易见的男性的同时，还能拥有生育能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且两套器官对应的激素本身就是互相排斥的，即便江稚野真的是，他也应该存在明显的健康问题。 性别分配宜早不宜迟，以江家的条件不论江稚野有什么问题，也该早在出生后半年就解决了。 理智上他不认为这种可能性还会存在，但情感上他的确更希望自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当然，他也清楚，孩子口中的亲生父亲，更可能是因为幼子天真单纯，就像很多领养的孩子小时候都以为自己是亲生的一样。 实际上，未来能够以这样的身份守在对方身边，和他组建家庭抚养孩子，已经是陆时慎不敢奢求的白日梦。 经历路上冷静清晰的梳理，陆时慎自认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下来。 可当出租车在学校后门停下时，江稚野以想上厕所为由先一步下车，让他坐到正门再下时，陆时慎还是微不可察地呼吸一滞。 并且在江稚野离开后，以最快的速度从正门这条绕远的路线赶到卫生间。 陆时慎快步跑进去小陆时，红发少年刚提起裤子，陆时慎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失望。 江稚野没想到这么快又能遇上他，听着男生明显加重的呼吸，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别跟我说你从正门跑过来的？”
陆时慎稳了稳气息，若无其事走到距离最近的挂墙马桶前：“嗯。”
江稚野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早说你这么急，就让你先下了。”
陆时慎神色淡淡：“也还好。”
江稚野：“……” 虽没明说，但看向陆时慎的目光里写满了：有病、好怪、学习好的都这么奇葩么？ 他不太关注优等生，但感觉即便真这样，陆时慎也是奇葩中的战斗葩。 至于站在里间的陆时慎，一直听到江稚野关门离开的声音，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片刻后，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嘲弄，他不是有病，他是疯了，他竟然因为想看那不可能存在的东西，脑袋一热就急跑过来…… 疯了，真是疯了。 他一直以为当一辈子平行线，能远远看着那个人好好生活就足够了，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贪婪。 不够，远远不够…… 他想要的，一直都是毫无保留的全部。 * 江稚野一进班级就准备开睡，翻出手机的时候顺便看一眼崽子，这才发现丁毅半小时前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い☆シ狂男孩：【野哥，陆神女朋友的照片和你有啥关系啊？你怎么突然这么上心？】 江稚野：…… 因为那他妈就是我啊！ 不过他肯定不能这么说，被拍到和陆时慎同框已经够烦的了，他还被当成女人，还他妈是陆时慎的女朋友。 他已经很久没碰上这么密集的雷点了，脑子里快速飘过成百上千句“甜言蜜语”和“C语言”，直接把他气精神了。 不过气归气，该应付还是要应付的。 就在江稚野绞尽脑汁的时候，丁毅那边先发来自问自答：【我知道了！】 江稚野双眼微微睁大，你他妈知道什么了？！！ 你野哥：【别乱猜！】 刚一发出去，丁毅那边的消息也同步弹出—— い☆シ狂男孩：【这个短发仙女其实是你的菜对不对？！又被这孙子抢了？？？！】 江稚野：………… 短发仙女又是什么玩意？？？ 丁毅那边见好兄弟回复了，就积极等待江稚野的进一步答复，结果左等右等都没等来，丁毅实在忍不住发了个疑问表情包。 紧接着消息气泡的前方就冒出一个红色感叹号，一行灰色小字显示：【发送失败，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丁毅眼睛瞪老大：“我靠？？？”
想了半晌后突然顿悟，一拍大|腿：肯定是他一下戳中了，把他野哥说难受了！ 丁毅顿时更好奇了，这论坛代号短发仙女的美女到底是何方人物？怎么又双叒叕被陆时慎那孙子给抢了呢？ * 一放学，江稚野就马不停蹄去接崽。 坐在汽车后排，抱臂看着副驾上熟悉的后脑勺，皱眉问道：“你不是今晚有事吗？”
“而且你们好学生，不是要留校上晚自习？”
陆时慎轻应了声：“请假了，但事情延到八点后。”
言下之意，中间这段可以临时加个课。 江稚野虽然从不主动关注和陆时慎有关的消息，但也时不时从全家人的口中被迫灌入一二，总结一句话就是又穷又惨还过分要强。 以陆时慎的成绩，应该去省内最好的附属中学，但中考前陆时慎外公突发脑出血，瘫痪在床需要人照顾。 而南高这边又是一切费用全免，又是给他全额奖学金，才算帮陆时慎把难关熬过去，即便如此现在应该也是捉襟见肘…… 不然怎么会他一提补课，就这么痛快答应？大概率是又缺钱了。 江稚野倒也没深想，他烦归烦，但也知道陆时慎是最不需要什么同情的，当然，他也没那些多余的情绪放他身上。 只是单纯觉得对方能早点把崽教明白挺好的，这种补课机会，多多益善。 汽车很快开到中心小学门口，崽正乖乖地站在门口的大石头旁，时不时踮起脚尖向远处眺望。 因为中午分别时见崽难受，江稚野也就没提陆时慎晚上不会来的事，崽如愿见到到两个爸爸，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笑意本就是会传染的，江稚野也被带动着弯起嘴角。 直到他抱崽坐进汽车后排，崽对着副驾位置上的陆时慎啪啪拍身侧的座位，用奶呼呼的爸言爸语强烈要求大爸爸也坐过来。 之前爸爸们变得很奇怪，还总想把他送走，崽就没敢多做要求，但崽敏锐着呢，感觉到爸爸们似乎真的完全回来了，就立即提出要一家三口一起坐后排。 江稚野将哼唧乱蹦的崽子按住：“后面坐三个人太挤了。”
崽立即将小脑瓜摇成拨浪鼓：“不不不不不！”
见崽撅嘴连续说不，跟个豌豆射手似的，江稚野忍不住伸手捏上崽的小鸭子嘴：“我说挤就是挤，你非要让他陪你坐后排……那我跟他换？”
江稚野皮笑肉不笑，开始钓鱼执法。 事实证明小朋友的注意力是很容易被转移的，崽闻言立即搂住爸爸的脖子开始卖力示爱，边贴边夹出高甜小奶音：“爸爸~爸爸~~” 江稚野轻哼一声，轻轻捏住崽的后颈皮，还算你识相。 三人到家时，做饭阿姨刚走，江稚野直接带崽洗手吃饭，陆时慎这个临时私教也就先跟着一起吃饭。 崽坐在两人中间，边吃边左顾右盼，不是看眼右手边的爸爸，就是看眼左手边的大爸爸，饭没吃进去两口，小脸蛋就快笑开了花。 他果然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崽！ 江稚野一向吃的少，尤其是这些正儿八经的饭菜，实在让他提不起兴趣。 一侧眼就发现这桌上还有个比他吃得还少的崽，正笑得跟只偷|腥的小狐狸似的。 “想什么这么高兴？快，多吃点。”
江稚野给崽夹了几筷子炒时蔬。
听到江稚野问起，陆时慎才像配合般偏过脸，浓黑的眸子看向父子二人。 崽今天高兴，被爸爸夹了小半碗绿叶子菜也没有哼唧，反倒是将小脸蛋凑到江稚野颊边主动贴贴，一副稀罕不够的模样，黏人得很。 贴完江稚野又扭着小屁股去贴陆时慎，然后像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似的，拿起小勺子开始猛猛刨饭，不爱吃的绿叶子和爱吃的皮蛋都被他几口炫了。 江稚野一看崽吃饭这么乖，也就没摆臭脸，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 就在两大一小和谐用餐的时候，江稚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到屏幕上的“姨父”二字，江稚野心里先咯噔一下，他就说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他直接略过了…… 江稚野抿了抿唇接起电话：“姨父，吃晚饭了吗？”梁恒都要被他气笑了：“你小子只有在这种时候孝顺是吧？”
“怎么会？您可是我亲姨父……” “别磨叽，孩子呢？你送哪去了？”
梁恒开门见山。
江稚野只能先顶上拖字诀：“……在我家呢，不是我不想送，这孩子一听说要回去就直接哭到呕吐晕厥。”梁恒应了声没多说，然后江稚野就听到对面关车门的声音，他突然冒出一股强烈的预感：“姨父你在哪儿呢？”
“你说呢？”
话音未落，别墅的门铃已经被人按响。
江稚野呆了呆，目光转向身旁都不该出现的一大一小，扑棱一下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