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了证盟文书,山羊胡取出一柄食指那么长的袖珍匕首,递到岳是非的面前。看他的举动倒也不像突然反悔还想杀人灭口,这证盟刚成,此时做这种事无异于求速死。举头三尺有神明,眼下不用举头都有神明下看,还敢做凶事?何况如此短小的匕首,怕是岳是非站在这让他捅,也捅不伤岳是非,说是匕首,实质上连削水果也费劲。更像是读书人用来裁纸时显得文雅用的玲珑裁纸刀。“是我用遁甲造物术搞的小玩意儿,有通真之用,你不是让我帮你办件事?我难道还天天跟着你?等你想好要找我办什么,以此联系我即可。”
他拔出小刀,在自己拇指处轻轻划了一下。刀刃极为锋利,遇血则伤,几乎是轻轻碰了下他的手指,就开了道口子。刚一见血,山羊胡晃了下手臂上戴着的一串念珠。其余都是降真香所成的珠子,只有中间那颗甚是古怪,是种寻常难见的紫色无名宝石。小刀见血后,宝石亮出微弱的紫色光来,并且以极细微的动静在不停震动。若是外人看来,不一定发觉这颗震动的宝石,但是戴在山羊胡手腕上,倒是让他感觉极为清晰。演示完毕,山羊胡擦去小匕首上的血迹。就在血迹消失的瞬间,宝石上的震动停了下来。晃了晃手上的念珠,山羊胡略有得意的神情。此宝是我师门代代相传的珍石,乃是祖师所造物,功能众多,且都很神奇,我从不离身,到时候你只需要如我一般划点血,我自然感应。“什么人的血都可以?”
岳是非看着小匕首,也是兴致浓厚。奇门造物术极为神奇,世间传承也大多断绝,或是隐匿于民间。古时诸葛武侯的种种奇妙发明,后世《李卫公问对》、《武经总要》等兵书中所载之军械,要器等,也多有遁甲造物术的影子。实际上世俗兵阵所用,虽规诡谲多变,但是为了兵士的普遍使用,快速成阵。实际上是选取了其中便于使用、更换,相对简单的器械。要知道,世间事虽变化万千,却也总有一定的规律。故而《易》说有不易之道和变易之道。像是千古以来器械之变有万般不同,但是有些规律是不变的。例如器械越复杂,往往就越容易坏。越是简便,往往就越耐用,越容易普及。所以导致了传世之器,往往都是简易之物。像是铜钱、瓷碗等物,传世无数,刀剑等兵器更是多如牛毛。而那些精巧的器具,往往很容易失传在历史长河中,只能从书册中一窥其貌。比如落下闳的浑天仪,张衡的地动仪,一行法师的水运浑象仪,如今世人只闻其名,不见其形。道门贵隐,在道门术法中,造物亦是一门手艺。无论是民间奉为祖师的公输鲁班还是道藏中收录的墨子篇,其中造物术都与上古道家有着极深的渊源。“当然不可能,否则岂不是谁的血都能呼唤我?累死我?”
山羊胡撇了撇嘴,对岳是非道:“现在以我的血开了剑锋,你快抹点你的血来,到时候你的血便也可以引起我宝贝的动静,我就知道你找我有事,我自有法子寻你。”
说罢就要用小刀来划拉岳是非的手,岳是非当然不干,推开他,自己在中指处咬了个口子,滴血在小刀上,不忘了说:“你才划拉完你自己就来划我?不嫌不卫生吗?”
“切,大惊小怪,穷讲究。”
山羊胡以小刀接了岳是非的一滴血,轻轻在小匕首面上均匀的涂抹,然后也不擦拭,直接装回鞘中,把整个小匕首递给岳是非道:“行了,你自己收好。我刚刚可是跟泰山上帝说了,你这匕首要是丢了我们的约定就作废,我认刀不认人。”
收下山羊胡的刀,岳是非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三道黄符,交给山羊胡道:“怎么用这三道符,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奇门阵你比我还熟悉,自然知晓这些方位有何意义,最后别忘了要以盐遍洒屋舍周围。“就完事了?你没有其他布置?”
山羊胡当下就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如果这么简单,,自己还答应岳是非那种条件干嘛?岳是非早已想到这个结果,回答的也干脆:“都说了术业有专攻,我的专长不是阵法。你才是。”
又指着三张黄符说:“方法我刚才就告诉你了,重点其实是这个,就算我把方法毫无保留的交给你,难道你便能画出这种符来?”
“画符念咒,捉邪驱鬼是我家的事。茅山治鬼天下闻名,你还要跟我争这买卖?”
岳是非不屑的回道。山羊胡看着岳是非离开的身影,真想问一句,这三道黄符真的有用?仔细一想,刚才的东岳证盟是岳是非自己发上去的,那是双方的信契,可不只是约束山羊胡,反向也会约束岳是非,他要是撒谎,惩罚也是跑不掉的,所以该安心才是。让他不安的,并非是岳是非随意的态度和这三道符。而是昨晚恐怖的经历,如今让山羊胡想起也是心有余悸。想想昨夜,真正在最后时刻救了包括山羊胡在内的陈家所有人的。正是陈老爷高悬在屋子门楣上,那道岳是非亲手画出的黄符。很隐晦的和岳是非提了下昨晚的情况,是为了怕丢面子。原本他还算自信满满,设下一重奇门大阵,写了道“开”字符,带着陈老爷藏在生门处,顺着时辰,设了玉女反闭局来制冲进来的人。别说那些鬼邪,白日里就连岳是非入了奇门格局,也被困在杜门中上下不得,还是在丹去伤指导下,以飞星破去格局才得以脱身。所以那些鬼邪入门后,按说应该围着院子外面转两圈,然后就被困在院子中,进不得,出不得。说起来这也是山羊胡故意为之,你岳是非能弄道符庇护陈家。要是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个,岂不是在陈老爷面前丢了脸?显得不如岳是非?要知道,在预测上,自己已经弱了岳是非一头,差点被陈老爷骂的狗血淋头,如果在术法上也低一头,还要不要混了?所以山羊胡要困住那些被附身的鬼邪,让他们在陈家的院子里犹如圈里的猪羊一般,围在木圈中,逃不出去,生杀尽在陈老爷之手。到时,还怕陈老爷不履行诺言?嘿嘿嘿,如果真老爷真的这么勇敢,就不怕自己把陈老爷的事多传出来一些?败坏家风名声?更何况不是关了那么多鬼邪?彼时要是不小心放出来,谁能救得了陈老爷?谁料本来打算大展身手的山羊胡,在真正看到鬼邪时,彻底傻眼。因为这群鬼邪竟无一个遵循规矩,恍入无人之境般朝着生门闯来。管你什么玉女反闭?管你什么生门死门?管你什么吉时凶辰?似乎奇门的法则都失去了效用,当真把山羊胡和陈家人都吓傻了。只能一大群人龟缩在岳是非那道黄符之下。他们可是亲眼看着有个没及时躲进来的家门护院,是怎么被成群的鬼邪给弄死的。其况惨不忍睹,山羊胡都被活活吓住,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直到早晨,阳光普照大地,群邪畏惧日光,逐渐散去后,才敢继续活动。所以别看陈老爷跟岳是非谈话时还勉强鼓起勇气,实则都是虚张声势,打死陈老爷也不愿意再见一次昨夜的情形。为了避免昨夜的情况,他愿意出的价是极高的。保命嘛,不寒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