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梁悠悠不解。“程子怡虽不是程善亲生，但完美继承了程善撒谎成性的毛病。当年的郑先之，很大可能性是程子怡撒谎，当时她才只有十二岁，所以她的谎言起了决定性作用，毁了郑先之接下来的人生。”
阳光、暖风，景色，让我有了些困倦之意，于是打了个哈气：“如果戳破表象，看事情本质的话，我甚至怀疑程子怡在利用春生。”
“你这个猜想可是有些大胆。”
梁悠悠也躺了下来，侧身看着我说。“留条去仙翠山，划掉了与友人几字，却没有选择换一张纸继续写。程善为了支持她作画，可是买了不少宣纸，她并不缺纸。程子怡也并没有画过人物画像，却单单画了春生，最关键的是还让程善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无意，也可能是有意，程子怡本身就是想让父亲看见那幅画。恐怕她还故意突然间喜欢上了吃烤鸭，经常去烤鸭店。烤鸭店在视线范围内，所以程善放心，他在钟表行内就能看见对面的一举一动。被送出的画像，应该也被程善看在了眼里，所以程善确认了画中男孩就是烤鸭店的小伙计。程子怡是在让父亲逐步瓦解，可单单她趁着父亲去老宅逃出去这件事，没露出任何马脚，那是因为这才是她的目的。”
我深吸口气，继续说道：“所有我们调查到的事，很有可能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达成而做的准备。”
“去仙翠山不是目的，见春生不是目的，若这些只是手段，为了让父亲愤怒，让父亲感觉到不安、恐惧，造成了父亲要失去她这个女儿的假象。”
梁悠悠停顿了一下，然后询问：“那目的是什么？她想要趁着父亲不在逃走、离家，是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的。”
“程子怡的真实目的，有没有可能她是在试图逼出程善内心中隐藏着的野兽？”
我微皱眉头，也侧身看向梁悠悠：“虽说天大地大，逃离这个家，程子怡又能去哪？想要解决目前困境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程善释放出野兽，不受控的做出一些疯狂、违法的事。程善被抓，程子怡就彻底自由了。”
“可她这个计划究竟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会是自己的尸体出现在了角楼里。”
梁悠悠将视线移开，但刚才的某一刻，她突然被认真分析案情的关奉天所吸引。“也许有一号我们并不知道的人物，是程子怡所认识的。她利用父亲去老宅这天，偷跑出去，隐藏了这个人。”
我若有所思说道。“刚才过来时，我见那边有卖面的，你先在这儿休息下，我端来两碗。”
梁悠悠起身，掸了掸衣服：“现在已经晌午了，饭还是要按时吃，别饿坏了身子。”
梁悠悠说完离开，我没有起身，而是平躺下，看着头顶红色枫叶，心想，若我刚才分析的角度是对的，那春生不过是程子怡的一个鱼饵，而程善则是那头鱼。春生现在失踪状态，难道是被程善杀了？鱼，咬了钩，吃了鱼饵？可若是被杀害，春生的尸体又被藏在了何处？我这样想着缓缓闭上双眼，然后脑补着画面——收到程子怡递过来的条子，春生兴奋不已，他定是跟程子怡提起过红枫渡口的景色。次日巳时，他早早来到芸湖等待。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程子怡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他怀疑自己被戏耍，愤怒离开，心里盘算着再见到程子怡，定要问个清楚。或许烤鸭店老板看见的请假条子，就是由春生而写，他并不好意思与老板说请假是去约会，所以干脆趁着烤鸭店关门，将条子塞进去。一场被放了鸽子的约会泡汤，可春生却并未回到家中，他去了哪儿？是去找了别的认识的女孩倾诉？纸条上的一句不见不散，值得春生在此等多久？两个时辰？还是四个时辰？也许有可能他一直等到了天黑。这里本是春生就喜欢的地方，这里让他舒服，可成年后他应该很少来此处了，特别是在烤鸭店工作以后。不，也许每晚下班，他都会来此处坐会儿，欣赏欣赏景色，放松放松心情，然后在回到家中。那日若是呆到晚上离开，程善是有可能在暗中盯着他的。或许程善将女儿彻底困在了家中。程子怡能逃，但她不会逃，因为这正是他的计划。红枫渡口，怎么看都不会是一个杀人的好场所。真是谋杀的话，程善是不会选择在这里的。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竟不自觉昏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是被不远处的孩童吵闹声弄醒。梁悠悠坐在身旁，见我醒来，她淡淡一笑：“想着让你多睡会儿，就没吵醒。”
“真是抱歉。”
我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询问：“我睡了多久？”
“没多一会儿，不到半个钟头。”
梁悠悠将买来的面端给我说：“面还没坨掉，能有多久。我还想着，要是坨了，就扔掉去摊位上吃。”
我接过面碗、拿起筷子吃了口。梁悠悠也吃了起来。我们更像是小情侣了，只是不是为了约会而来，并未准备桌布、以及精心烹制的餐食、水果。周围来野餐的，没有一个是捧着面碗吃饭的。许是在外人眼里，略显狼狈吧？反正面对着眼前美景，是失了浪漫感的。梁悠悠也不在乎，大口索着面。我从背包里拿出水壶，自己喝了口后递给梁悠悠，她也不嫌弃，喝了一大口。若是步入婚姻，就选梁悠悠吧，她不错。我这样想着，突然感觉脸颊发烫，还好梁悠悠并未发现我的变化，否则估计又要问怎么了。我颇为享受这一刻，慢慢吃着面，偶尔瞟一眼梁悠悠。而梁悠悠则用拿着筷子的手指了指芸湖说：“你说有没有可能春生的尸体被抛尸到了芸湖下面？”
尸体沉井我都遇见过了，所以投尸湖下也不觉得离谱，只是没有重物缠身，尸体会飘到湖面，早就被人发现了去。而且芸湖水清。如我所想，这里不是个行凶杀人的好地儿，更不是个抛尸的好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