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根虽然才十八岁，但个头跟我差不多，于是我也脱下试衣服换好。到处是补丁的衣服，但穿着还算舒服合身。换好后我开门走出来，询问道：“这卫根为啥要去工厂那边？”
“吃早饭时这臭小子说他现在是目击者、是报案人，有权利跟义务帮助警察调查案件。然后撂下饭碗便跑了出去，我问他这么猴急去干啥，他说去工厂，我这左拦右拦都没拦住，还是让他跑了。”
卫根母亲轻叹了口气说：“孩子大了，我老了，想管也是有心无力。我提醒他小心点儿，他说现在是大白天，能出啥事。”
“听上去他离开家时一切正常。”
我脑袋里想着刚才所见画面，卫根明显像是迷了心智的样子。“正常啊，活蹦乱跳的。他这两日有些兴奋，说自己是什么天选之人，为啥这件事单单被他给瞧见了，为啥指引他去警察局报了案？说是这事儿定有蹊跷，他得去搞明白。”
卫根母亲无奈地摊了下手说：“这臭小子吧，爱幻想，也喜欢幻想，小时候就经常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人家同龄小孩在门外跑闹玩耍，他就蹲在一处。起初我还以为他有些孤僻，后来他说自己虽然表面上一个人在蹲着，实际上脑袋里已经上演了不少惊心动魄的事儿。”
“这个年岁的孩子，爱幻想也是常事。我小时候也是如此。”
我摊了下手，卫根母亲递过来毛巾让我擦了擦头，然后说：“是你救下了他吧？真是麻烦你了。这孩子从小怕水，也不会游泳，咋会跑去浑河里玩耍呢。”
“定是有原因的。”
我擦了头，将毛巾递还给卫根母亲，朝屋里看了眼：“你们这附近怪事还真多，接二连三的发生。”
“住在这附近的人，都信邪，关键确实遇到不少难以解释的怪事儿。”
卫根母亲深吸口气说：“特别是那工厂，有人不信邪过去，莫名其妙地就疯了。有人七窍流血而死，你那日不是见了林天鸣妻子了。这是不少人都目睹了的事儿，那工厂肯定是真邪门，否则为啥放着那么大一块地没人敢用？”
“说实话，在这个案子以前，我还真不信这些，认为都是装神弄鬼所为。”
我深吸口气，表情严肃：“那个莫名其妙就疯了的人是什么情况？”
“叫韩三，长相健硕，天不怕地不怕，因十几岁时就独自去过工厂，人家都叫他韩大胆。那时也只有他敢毫不忌讳，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说过去就过去。一日阴雨天，跟林天鸣一样，想去岸边捡些河蟹。人家都说他丁甲全，阳气重，鬼魂见了他都躲，事实也证明他去过工厂数次，也没事。”
卫根母亲慢悠悠地讲述者：“所以那晚去，他家人也没觉得什么，结果几个时辰也没回。他父母也是心大，这才喊了几个人壮胆，跟着他父亲一起去了工厂那边查看情况。结果过去时，便见韩三坐在地上傻笑，见了父亲也认不得，一副痴傻的样子。被他父亲背回来后，感觉就像是智商被人从脑壳里拿走了，现在也是如此，你递给他什么他都吃，这一晃都将近十几年了。”
听了这事儿，我倒有些担心卫根了，他不会起床后智商也被人从脑壳拿了去吧？先前我站在废墟之上时他朝我笑的样子，也像有些痴傻。“民国前，那时前面那些如今看着破旧的房子，还有人住，当时有个打更人，大概有五十来岁的样子。他就负责这片，打了二十来年更，夜夜如此从未断过。一日不见敲锣喊更声，便有人好奇，次日清晨便去打更人家查看，人却不见。当时报了官府，还真派了衙役来查看，最后尸体也是在工厂那边发现的，尸体被一群老鹰啃食得不成样子。”
卫根母亲回想着说：“那时这边确实有不少老鹰，在浑河上捉鱼，然后栖居在工厂那边。但从未见老鹰攻击人，但衙役在工厂发现啃食的打更人尸体时，那些老鹰如疯了般攻击衙役，有人被啄走了眼球，有人鼻子、耳朵被啄伤。”
“只听说过老鹰会啃食尸体，却未听说攻击活人。”
我微皱眉头。“是啊，但奇怪也就奇怪在这儿，那些老鹰也只是在工厂区域内变得凶恶，攻击人，若飞到外面，便不会。不过附近百姓还是人心惶惶，集体去了县衙，让解决了那群老鹰。县令迫于压力，调了五六个火枪兵过来，射死了几只老鹰，其余的鹰被火枪声吓得四散，也没在回来过。当时那个打更人死亡真相，便被县令说成了老鹰杀死的，还有几名被老鹰啄伤的衙役，大家自然信服。”
卫根母亲深吸口气，然后说：“但只有住在这附近的我们知道，肯定是被冤魂索了命。”
“就算是清朝，县衙也不可能用冤魂索命这种迷信说法来结案。”
我淡淡说了句。“所以卫根报案，应是给你们添了难处，这查来查去没个说法，自然是难办的。我们知道咋回事，也体谅，可北都不只有东陵区，更不只我们胡同这些个穷苦人。要让他们也信服，太难太难。”
卫根母亲看向我：“不行你们就去别处抓几只老鹰回来，效仿当年的知县，将其打死，把怪事归咎于老鹰身上算了。”
我摊了下手，然后说：“这事儿就不用您老操心了，不过我还有个疑惑。是否所有怪事都发生在阴雨，或大风天？”
卫根母亲想了想，然后说：“好像是如此，当年工厂被淹，据说也是大雨连下了数日，所以传言中那些冤魂会在阴雨大风天出现。要按照别的说法，这天气不好，也会让阴气变重。冤魂吸收了阴湿之气，自然怨力便强，在加之工厂本身就怨气极重。还有一种说法是，这工厂建立之前，原本是古代刑场，砍头杀人的地儿，死的都是些凶煞之人。在阳间作恶，到了阴间也恶煞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