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在场的人都看见了你丈夫周围的冤魂?”
我甚觉得这事儿不可思议。“那还能有假。冤魂掐住我男人脖颈,我男人顿时憋红了脸,抬手在脖颈上挠来挠去。见状不好,我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上前边阻止我男人,但下一秒他便七窍流血,身体僵硬着朝后倒了下去。”
林天鸣妻子面无表情地说:“我男人倒下,冤魂也随风飘走了,只留下几声阴冷的笑,但很快便被我嘶吼的哭声打破。当时我男人的兜里,还真揣着一个螃蟹,个头还不小。自打我男人死后,附近的人更不敢去工厂了,连白天,除非有事,否则都不过去。这怎么还有人敢过去送命?”
“废弃工厂以前是做什么的知道么?”
我问。“不知,别说我不知了,老一辈也不知道,已经废弃了好久好久,估计是超过百年了。”
林天鸣妻子深吸了口气说:“就发大水淹死人的事儿,一辈一辈的传了下来,而且是越传越邪乎,我小时候听说是工厂里有几十个人被淹死,长大了听说有上百人,但人被淹死化作冤魂厉鬼这事儿是真的,清末最后两年,有一小波军队在工厂那边驻扎,也有人七窍流血,最后紧急撤了,当时始还立了个牌子,写着什么‘禁区’,后来被人劈了烧火。那些军人征战沙场血气方刚,按说算是阳气极重,冤魂见了都得掉头走,可也没顶住。”
“看来还真不是卫根精神出了问题。”
我若有所思地说了句,微皱起眉头:“卫根说昨晚在工厂见了冤魂索命,然后就迷了心智,再次回过神来已到了警察总局门前。”
“这种事并不稀奇,遇到的人也不少。但想要不被迷了心智也有法子,就是别好奇,不管听见啥动静就当没听见,也别想着一探究竟,就没事。”
林天鸣妻子站起身,走到里屋,手里拿了个小东西出来,递给我说:“有时好奇心这种东西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住的,要不咋都说好奇害死猫呢,明知有危险会死,猫还是要一探究竟。”
林天鸣妻子递过来的东西很硬,末端很细,我实在没琢磨出是干什么用的,于是问:“这玩应是?”
“塞耳朵里的。”
林天鸣妻子重新坐在小板凳上说:“有一年来了位云游僧人,年岁颇大,身旁还有个小徒弟。听闻此事想要帮着解决,坐在工厂前诵经,试图帮助冤魂净化心灵,好早登极乐。早晚诵经三天三夜,那日入夜后天降大雨,有村民寻思去给师徒两人送去雨披,结果眼见老僧喷出一口鲜血倒地,然后叫来身旁徒弟嘱咐,说自己死后尸骨火化,骨头残渣可摩成耳塞分给附近居民,可防冤魂魅惑。”
“这是……人骨?”
我大惊。“老僧之骨,火化后被其徒弟捡起摩成了这般,需给些施斋钱,便将其赠与。有些人信,有些人则不信,不信者认为老僧既没能力化解怨气让那些冤魂早登极乐,剩下骨头也定是无用。”
林天鸣妻子淡淡一笑,接着说:“我这就是花钱解心疑,老僧言行举止看上去颇有道行,不像骗子。骗子也不可能拿自己命开玩笑,就买了来。也怪,我儿宝生幼时夜夜啼哭不止,自从拿回这东西塞入耳朵,他便不在哭闹,每夜睡得极为踏实,有时我听闻怪声,便也拿过来塞进耳朵。”
“你所说的怪声是?”
我将耳塞放到桌子上询问。“迷惑之音,没人听见的都不同,我就能听见,或看见自己男人趴在窗前,拍打着窗户喊‘婷婷,外面下着雨呢,你听见我的声,为何不开门?’‘你见了我为何装作看不见,雨极大,我已经淋湿了身子,这样下去怕是要感冒的’”林天鸣妻子抬头看向我,面无表情地说:“听说死人,特别是枉死之冤魂,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所以我男人很费解我为什么不理他,为什么恐惧他。”
卫根是个半大小伙子,火气旺盛,对男女之事亦是极为好奇,所以昨夜撞见妙龄少女以及男欢女爱之事也是平常。我这样想着,朝院外看了眼,此时卫根和林宝生正面对面蹲着,用木棍在地上画着什么。“卫根是个好孩子,日后我家宝生若能像他一样听话,便修得了福分。”
林天鸣妻子见我看向院外,便说道:“寻常人家寻常事,以前工厂后面那片也是有人住的,只是手里有钱,便将房子推平搬走了,你一路走来,看见还有住户的房子,多是贫苦人家,不得不住在此处与冤魂为伴。死的人若不是这附近的,应不太了解,或不信工厂有冤魂之事。是男人还是女人?”
“什么?”
我有些晃了神。“我是说工厂昨夜死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林天鸣妻子再次询问。“一男一女。”
我答。“那准是来这儿偷情的。”
林天鸣妻子再次往灶坑添了根木柴,说:“要是正当男女,在家干事儿岂不方便,何须偷偷摸摸跑去那边。”
林天鸣妻子像是讲述着家长里短,对于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卫根老母亲也是如此,若是稀奇事儿,估计听见摩托又卡车的去了工厂那边,这附近的人早就围了过去看热闹,如今却并无人理会,自家干着自家的事儿。我深吸了口气,站起身对林天鸣妻子说:“谢谢你说了这么多,我该走了。”
“留下来吃了午饭被?”
林天鸣妻子起身:“这饭闷好了,炒两个菜,十来分钟的功夫就能开饭了。”
“谢谢好意,我来时吃过了。”
说着我便走出厨房。见我出来,卫根起身跑过来:“还用我干啥?”
“暂时不用了,有需要的话我会来找你的。”
我抬手拍了拍卫根肩膀,然后说;“去玩吧。”
走出院子,我离开胡同再次朝工厂那边走去。从有住户的这边到工厂,走路大概五六分钟,目前可以确认的是,卫根在家中睡觉,不可能听见工厂内传出的声音,但似乎又无法解释他为什么迷了心智,为什么鬼使神差地走了这么远的路站到了警察局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