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他是在吹牛,若是真有,苏礼伯来回走,不可能看不见,再者说季青云也是爱古董之人,也有自己古董店,怎能任由这壶摆在集市而无人来抢。我这样想着,深吸口气说:“我说的是一锭金子。”
李大红终于正眼看我了,而且搭在凳子上的脚也拿了下来。显然一锭金子对他的诱惑力极大,但他还是说:“一锭金子……少了点儿吧,南瓜壶可是壶艺精品。”
“确实,可惜你那个是仿的,只是仿造的还算不错,不过给你一锭金子已经高高的了。”
我也伸手拿过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说:“听你老爹说,你手里可不止这一件宝贝。”
我稍微扭头,看向了他脚下的布兜。“兄弟是哪家大户,报个名头。”
李大红上下打量我,微皱着眉说。“异青会,朱广闻。”
我直了直身子说。“假品朱爷看得上?”
李大红有了些警觉。“想必你有耳闻,我们朱爷仙逝了。”
我抿了抿嘴,然后故作深沉地压低声音说:“这么说吧,朱爷生前爱壶,所以夫人让我们来世面上淘一些好壶随葬,可是我们夫人并不懂壶……你明白吗?”
“以次充好,糊弄夫人,从中赚些差价?”
李大红喝了口酒,然后说:“要不说还是你们来钱快呢,这壶要是正品,五锭金子都不止,花一锭买,报出来五锭,你这啥也没干就赚了四锭。”
“还是大红兄弟懂。”
我深吸口气,然后说:“你这儿都有啥好壶,拿出来看看吧?”
“我这儿包包里面,可并非都是假货,绝对不会让你失望,不过有一点,出来的差价我们五五分。”
李大红凑近我压着声音说。“先长长眼吧。”
我又拿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李大红将花生米毛豆用胳膊划到一边,随后弯腰小心翼翼地将布兜拿到桌子上展开,里面有五六把茶壶,其中一把上挂着坠子,就跟我在坠子摊主那边买来的一模一样。我抬手拿起这个壶。“跟着个懂壶的老爷,果然是眼尖的很。”
李大红给自己倒上酒,随后说:“你拿的那个是清乾隆粉青釉菊瓣壶连盖,是真品,我特意找人鉴定过了,对方当场愿意出二十两白银收走,我没同意。”
“若是真品,确实不止这个价。”
我假装打量。“你若以次充好,这个不适合你。”
李大红想伸手拿过,然而我并未给他,身子像后挪动了下。这让李大红有些不满:“你什么意思?”
我将茶壶放在一旁,然后拿出警察证件给他看了眼。李大红这才认出我身份,直接转身想跑,却被我一把抓住,紧接着将其按到另一张桌子上说:“你这壶是怎么得来的我清楚的很,若是不想下大狱就好好配合。”
“配合配合,警官你压的我手腕疼。”
李大红求饶道。柜台那边的饭店老板见状走过来,询问:“这是咋了?”
“警察办案。”
我说了句,然后看向老板:“麻烦找个绳子来,先给他捆上。”
老板叫来在后厨忙活的伙计,俩人帮忙将李大红手脚捆上,随后按在了凳子上。紧接着老板凑到我耳边说:“这人已经在我这挂了一年的账,能不能让他结了?”
“赖不掉,没钱就拿壶顶账。”
我摆了下手:“你们忙去吧。”
老板跟伙计离开,我再次坐在李大红对面,紧接着从背包里拿画像摊开,放在他面前说:“这茶壶,是从这人身上抢来的吧?”
李大红盯着画像辨认了一下,然后使劲儿点了下头,随后说:“我那天是喝了些酒,脑袋充了血,才犯了糊涂。警官您若是来找这壶,我还了就是。”
“说说,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你怎么抢走的壶。”
我询问。“都挺长时间了,我抢来没敢马上拿出卖,也不太敢找人鉴定。收了差不多半年多,见没人来找,这才敢拿出来。”
李大红醉意未消,手脚被绑着,身体左右晃动,眼神略显得迷离说:“去年,年末时,在那边集市上,我在逛,便看见了他从皮箱里拿出了这个壶,在卖挂在上面的坠子。我不是说多懂壶,但也明白些,一看成色便不会便宜,就寻思着抢来占为己有。”
“怎么抢的?”
我问。“我盯上了他,他买完坠子就去了竹里茶社,进了包房。我就在门口蹲着,蹲了差不多几个时辰,直到申时,四刻左右,才见他拎着箱子出来,我就跟在了后面。走到没人的胡同,我用准备好的布袋扣在脑袋上,避免让对方看见我长相,然后就冲上去趁其不备,抢过箱子,将其踹倒在地。”
李大红回忆着说:“谁知他直接抱住了我腿,我俩扭打一起,箱子掉到了地上。后来我将他砸晕,打开箱子查看,发现里面的茶具都碎了,唯独这茶壶完好。我就拿走了茶壶,将箱子留给了他。”
“你知道对方是谁么?”
我问。李大红摇头,随后说:“不知,但肯定是有钱人,箱子里那套茶具,若是不碎,价值不少。”
“他当时所走的是朱广闻宅子方向么?”
我想了想,又问。“不是。”
李大红虽然喝醉,但很肯定地说:“他要是朝着那个方向,手里又拿着很好的茶具,我便能猜到是朱爷家的下人,即使酒冲昏了头,也不敢上前去抢。谁敢动异青会的人,除非不想活了。”
当时苏礼伯去竹里茶社出来,并未回朱宅,而是去了他处?我这样想着紧皱起眉头:“那你知道他去的是什么方向么?”
“往北,那边没集市,相对冷清,胡同又多,具体去哪儿我就不清楚了。”
李大红如实回答,随后说:“当时我就怕他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所以抢完我就将壶藏在了家,直到今年开春,我才拿出来。”
“你抢劫的胡同叫什么?”
我若有所思询问。李大红想了想,然后说:“双井胡同,冬季,申时天已经擦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