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书房外传来脚步声，随后门被打开。杜来头发略显蓬乱，穿着长衫走了进来，长衫的扣子也并未全部系上。“两位警官，这么晚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么？”
杜来哈腰说完猜测道：“难道是找到老爷了？”
我盯着杜来的表情，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是找到了。”
听见我这样说，杜来确实脸上划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强壮镇定地说：“那太好了，老爷没事儿我也就放心了。那他现在……”“我们说找到了，但可没说他没事儿。”
吴勇微皱着眉头，表情严肃地怼了杜来一句说：“你们老爷此时正在去警察局的路上。”
“既然找到了就要接受警察审问，医院发生了那样的事儿，确实跟我们老爷脱不了关系，毕竟那医院是他的。”
杜来调整好了状态后回答道。“是被拉去警局的。”
我摊了下手，走到书桌前，靠在上面说道：“你们老爷死了，就算我们想审问，他也没办法开口回答。”
“什么……”杜来总算做出了自然反应，表情极为惊讶，瞳孔放大。几秒后他又努力克制着笑了下说：“两位警官别跟小的开玩笑了。”
“你以为我们大半夜跑来把你叫醒，就是为了跟你开个玩笑？”
我语气严肃地说：“尸体是在太升楼发现的，我们刚从案发现场出来便直接来了这儿。”
得到确认后，杜来倒吸口气，哑口无言，视线开始缥缈，似乎是在想什么，脸色也变得煞白。“前几日我们过来，杜盛失踪，应该就是去了太升楼。他也是那晚便遇害了，因为太升楼已经荒废，所以迟迟没人发现尸体，我们的法医也已经验过尸体，说尸体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三天。”
吴勇走到书架前，一边翻看着上面的书一边说：“现在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可以跟我们警察说了吧？”
“这……这怎么可能呢？”
杜来后退两步，有些惊恐地看向我，然后摇了摇头说：“我不信，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信，除非看见老爷的尸体。”
看上去杜来这次的反应是真实的，他并不相信杜盛已死。既然不相信杜盛已死的情况下，他应该依旧会闭口不言。我扭头看了眼吴勇，相互对视了一下，随后才说：“这样，既然你不相信这件事，现在可以跟随我们去警察局见上杜盛一面，又或者你可以找个信得过的人，跟随吴警官跑趟警察局。两者你自己选。”
“现在我只信自己所见。”
杜来想了想后回答。“那走吧，去警察局聊。”
我整理了一下背包，说了句后，率先走出了书房。杜来在中间，表情有些复杂。原本他并不相信杜盛死亡，以为是我们在诈他，恐怕他心里也在想，我们不可能让他去见到尸体，因为根本不可能有尸体。也正如此，我的举动让杜来有些不知所措，搞不明白事情的真假了。吴勇在最后，三人走出杜盛家，一同坐上了摩托车。将摩托车点火后，一溜烟便开了出去。到达警察局门口，便看见了同样刚回来没多久的组长秦浩，简单说明原因后，由我带着杜来去了法医楼那边。程亮尚未对尸体进行解剖，他跟沈从宛也都不在，只有于法医，在对尸体进行查看。敲门进来后，我站在门口对杜来说：“人在里面，自己去看吧。”
杜来四肢变得有些僵硬，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他几乎是趟着地，走一步停顿一步。只有短短三四米的距离，他却走了差不多能有两分钟，当到达杜盛尸体旁边，看见了杜盛那张脸后，杜来身体先是僵在原地，随后直接跪倒在地，边哭边说：“老爷，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说离开家是去寻生路吗？怎么寻来了死路……”我始终站在门前，并没有上前询问。给杜来看了一眼后，于法医直接将尸体重新用白布盖上。杜来哭了差不过五分钟，我这才走过去，拍了他两下肩膀，随后说：“人已经让你亲眼见到了，换个地方聊聊吧？”
杜来支撑着地面试图站起身，许是跪的时间稍微有点长，并没有站起来。我伸手扶着他胳膊，才踉跄起身，走出尸体房间时，每走一步杜来都要回头看上一眼。眼泪哭了五分钟，仍稀里哗啦，眼白也因此变得通红。离开房间，我扶着他上楼，直接来到审讯室，让他坐缓和了一会儿。这期间我下楼拿了水缸，倒了些温水。再次进屋，我将水缸子递给他，然后从背包里拿出本子，坐到木椅上，这才挺直身子询问：“到底杜盛那晚是被谁叫走的，具体什么情况，你应该如实告知了吧？”
杜来擦了擦眼泪，努力调整情绪，随后提起口气说：“我不知道老爷那晚要去哪儿，要干嘛。这是真的，老爷并没有交代。”
“那刚刚在法医那边，你对着杜盛尸体说是去寻生路，这什么意思？”
我皱起眉头询问。“因为那晚我听见这老爷要出去后，本打算跟着老爷一起走，可被老爷拒绝了。”
杜来一脸沮丧地说：“老爷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句，他说他要去寻一条生路，不走的话只有死路一条。之所以不让我跟着，是因为我要帮着老爷打理家事，要看住四位太太，将这个家维持现状，直到老爷回来。”
“所以杜盛是让你看着家，并且那时他已经知道自己性命难保了？”
我问。“知道，而且他知道事态紧急，很快大批警察就会过来将宅院包围，所以老爷不能事无巨细地交代那么详细。他只说了三件事，一，书房的电话收起来，不要让警察找到。二，让我管好家，老爷的所有财产任由我分配。三，不要试图打听他，等他彻底安定好了，警察这边没了风神，他自会找人联系我。”
“说起书房的电话，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问。杜来有些惊讶抬起头，看向我说：“警察知道书房有一部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