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装利落潇洒的明妃双手叉腰,指着小太监冷声呵斥道:“我让你们教训她一下,没让你们把她弄死!”
“明妃……”安软嗓子火辣辣的疼,沙哑地开口。明妃皱着眉头看她,哼了一声,道:“没死?没死就行,珩哥哥把你扔到这里来,我看你倒是过得滋润极了!果然是低贱货色!”
安软捂着喉咙,眼里流转一抹冷光。“咳咳……明妃娘娘,你擅闯冷宫,在事情真相没有查清之前动用私刑,越俎代庖。此事我若是上报皇上,你有几分好果子吃?”
明妃挑起了眉头,心底蓦地一颤。她看着安软那张自信冷静的脸,直到现在才想起,安软曾是卫质珩身边最宠信的女官,从来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性格!不行!不能让珩哥哥知道!眼见明妃已有几分犹疑,安软继续说道:“奴婢本无意争宠,只是得罪了陛下心尖上的人,才遭此劫难,不瞒明妃娘娘,安玥是我府中姨娘所出,从小便掐尖要强,与我不对付,奴婢贱命一条,就此去了,倒也算是解脱,只是怕连累娘娘,恐为娘娘树敌,况且奴婢眼下正为皇上厌恶之时,若是娘娘想动手,不妨再等等时日,也算成全了奴婢……”明妃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把郁结之气吐出去,眼神一扫,安软便被松了绑。明妃不轻不重地拨了小太监一脚,嗤道:“干了错事,还不掌嘴。”
“奴才错了,奴才知错……”“啪啪——”几个太监面如土色地跪在地上,来回开弓地掌自己的嘴。安软勉力合眸,颤巍巍地伸手,从袖口里掏出一枚黑乎乎的药丸,手指轻颤地递向明妃。吃力地道:“娘娘,奴婢这几日抽空将解药调配了出来。娘娘服用下去,一时半刻就会消除肿胀的……”明妃昳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她摸了摸红斑狼藉的脸,终是犹犹豫豫地接过药丸。“我母家是护国公!我是护国公嫡女,当今太后娘娘乃是我的亲姑妈!你若是敢害我,我就让你被五马分尸!”
明妃恶狠狠地威胁,随后一仰脖子,将药丸吞了下去。“是非公道自有黑白分明,娘娘既信安软一回,安软便坦诚以告:下毒之人,绝非奴婢。”
安软眸光清冷,不卑不亢。不消多时,明妃身上的红斑就开始慢慢地减退,她惊喜万状地挑起了眉梢。旋即,似乎又意识到有外人在,勉强撑着气势,冷着脸道:“安软,你帮了本宫。本宫姑且相信下毒的人不是你。”
安软喉间疼得要命,但是嘴角却慢慢地扬起了一丝笑。在鬼蜮云涌的后宫中,明妃也算得上是个口直心快的实在人了。她诚恳地道:“明妃娘娘,翠红死得奇怪。要是能查出翠红与谁曾有亲近,那人必定是幕后真凶。”
明妃身边的大宫女蓝雨皱了皱眉,低声道:“娘娘,奴婢记得,翠红从前是在玥贵妃身边当差,做个洒扫的宫人。”
“贵妃?她刚进宫,就想害本宫?岂有此理!”
明妃也不是蠢货,她一下子便将矛头指向了安玥,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查!让人好好地查!要是真的是贵妃那个笑面虎,本宫一定要让太后姑妈把她给赶出后宫!”
明妃气势汹汹,气得直翻白眼。“咳咳……”直到听见安软压抑的咳嗽声,她才顿了顿,看着安软道:“你帮了我,说罢,你想要什么?”
安软微微一愣,她抬起头,期盼地看向明妃,道“奴婢与宫廷无缘,只希望能够顺利出宫。若是娘娘愿意帮忙,奴婢感激不尽!”
说完,跪在地上深深地行了一礼。明妃眼神幽微,淡声道:“本宫以为,你想要留在皇上身边,成为妃嫔。”
安软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道:“奴婢不敢。”
“好,那本宫便帮你一次,到时候听本宫安排便可。你若耍花招,你和你那个医女姐妹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明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带着人转身离去。安软吃力地撑起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回屋子。她仰面倒在了破床上,睡梦之间只觉得浑身发凉,一阵一阵的寒意侵袭着她,噩梦不断地围绕,似乎永远都苏醒不来了。迷蒙间似乎过去很久,她听见小太监的声音:“安软姐姐……安软姐姐!糟了,安软姐姐发高热了!”
小太监晃不醒安软,撒丫子往太医院跑去,好不容易找到了秦束,焦急地道:“秦束姐姐,安软姐姐发高热了!您快想想办法啊!”
秦束双腿一软,只觉得头晕目眩,手脚冰凉。“安软她……”现在还怀着身孕,寻常的药物根本不能使用!可若是不用药,安软脆弱的身子根本不可能抗得过去的!她只是一个医女,没有太医那么高的医术。秦束急得眼泪开始打转,她转身就要往太医院跑,口中喃喃地道:“章太医!我得找章太医拿主意……”到了太医院,秦束焦急地来回踱步,等人通报。倏地,两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秦束面前,凶神恶煞的侍卫阻拦了秦束的去路。宁河站在侍卫旁边,面无表情地森冷道:“秦束,跟我走一趟吧!”
秦束被带进了幽暗的密室,她坐在冰凉刺骨的铁椅上,周围全是血腥恐怖的刑具。宁河提着血斑点点的皮鞭,一步步在秦束面前站定,猛然大声呵斥道:“从实招来!”
这声呵斥振聋发聩,秦束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瑟瑟发抖地抱成了一团。“公公到底要奴婢招什么,奴婢不知道!”
宁河嘴角微微一抽,有点无奈地倒吸了一口气。还没动手呢,哭什么呀……秦束哇哇大哭,自暴自弃地啜泣道:“都是我没用,现在安软都快要病死了,我却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安软,我真是个没用的朋友!呜呜呜……”她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宁河倏地觉得手足无措,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砰——”倏地,密室屏风后头传出一声动静。冷宫内,安软病得浑天黑暗。她只觉得自己像是溺水的人,抱着一颗浮木在海面浮浮沉沉,冰冷的苦海水攫夺了她的所有呼吸。忽地,她似乎感觉到了温暖的错觉。她好像变成了小孩子。安软梦到了久远记忆中的童年,阳光明媚的小院之中,娘亲笑意盈盈在绣女工,弟弟还在摇篮里,院门外,还站着一个俊秀小男孩,小小年纪却顶着一张不高兴的脸……安软彻底破防。胸口漫起滔天委屈。伸出手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竭力想要抱住越来越远的三人。酸楚的泪,从眼角滑落。“呜呜呜……娘亲……弟弟……小哥哥……不要抛弃阿软……”“我好痛啊……”“阿软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