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期缓缓后撤两步,碰着椅子,是道退无可退,便是抬头,勉强笑着抬起两手至于一处:“不消二位侯着,我们自己上去便是。”
“哎!”
那个大汉抬起手,又是几步,就到徐期跟前儿,按住徐期肩头儿:“大娘交代过了,你们如此上去,会扰旁的,这样不好。还请在这里候着,免得彼此不甚好看。”
“少说旁话!”
齐季过来,掰开大汉按住徐期的手,接着昂头:“你们都把门闭住了,这是不让我们走了。这里还是营州城内!你们这是要作甚么?胆敢造反不成?”
“这位公子,此言差矣!”
大汉说着,身形不动。另个立在楼梯口哈哈大笑:“就是造反又如何?你们今儿个却甭想出这个门儿!”
齐季闻言,稍稍侧身,是与徐期紧靠一起,然后吐气:“兄弟,现在如何是好?”
“我还想再多说些话……”可现在也不是念此时候,徐期也是吐出一口长气,挪动身形,与齐季背靠着背。接着稍稍颔首,徐期猛然大嚷:“大娘,这就是你万春楼的待客之道?”
“小子,别喊话了!”
眼前大汉笑了一声,缓缓走来:“这不是万春楼的待客之道,却是我崔郎将的待客之道。”
话音未落,另个就讲:“他,崔安平,乃我大高丽郎将。告诉你罢!年纪轻轻至于此位,便是整个高丽也无几个。”
“甚么郎将?”
齐季皱起眉,侧目望向徐期,“你知道么?”
“我不晓得。”
徐期说着,不禁又是发笑:“二位既是高丽军中之人,又是如此好汉,在这儿却收拾我……高丽人少,却还大材小用呐。”
“你是唤徐期的罢?”
那崔郎将却不接话,只是抛问。“是又如何?”
那个一愣:“不说遗言?”
徐期摇头:“万一我还出去了呢?”
接着停住,不过片刻,又是补充,“你是高丽哪里人?大老远来,不该只为了我。”
齐季也听出了一二,随着也笑:“为了我们,丢了身份,不觉可惜?来!速速杀我!”
“哎,不忙。”
那崔安平立住步子,稍稍侧了脑袋:“这么说罢,你们没在这里,也算你们造化。我动手向来很快,不像有的,是以折磨汉儿取乐。当你们死了之后,拾掇妥当,这门儿才会重新打开。很快人来人往,没人记得你们。”
“你说这些作甚?”
徐期目光落到地上,接着又讲:“你可知道日久生变?”
“就你们?”
崔安平先是一愣,接着却是大笑,“就凭你们,还翻不起甚么大浪!”
笑声不过两声,他就很快止笑。迈起腿脚,一步一步,渐渐逼近二人。“几分把握?”
徐期昂起头,看向天花板,“你我两人,一齐动手,你左我右……”齐季抿了抿嘴,又是闭眼:“三。”
徐期点头,紧紧盯住那个眼:“二。”
却无有一。二人憋了口气,至于那数,便是一齐冲出。眼见就要拽扯住眼前这厮,原本守着楼梯口的也是小跑过来。徐期一个侧身,至于屋子内侧,终于近了楼梯。另个见状,一拳袭来,正中徐期的脸。噗——口中弥漫血腥。徐期一时觉得昏昏沉沉,身子后退,倒在楼梯上头。正当时,或是瞧他已经无力,两个壮汉都往齐季包去。徐期深吸一口气,好歹回了几分力,步子向后一挪,勉强支撑身子向上一个台阶。而齐季又向大门奔去,直管对付立着的那姑娘。这却好了。姑娘本要拉紧门,却见齐季眼瞧着就要扒她的衣裳,一时慌了阵脚,身子就往旁边儿逃。两个大汉本是觉得姑娘就可以逼住齐季,见这般,才动身,快步是往齐季处。徐期则有点儿觉得心里通透些许。既然如此,自己却还立在这里作甚?忙是抓住栏杆,使劲儿起身。不等他人留意,徐期就迅速向上爬。穿过了廊,推开那屋,印丸姬还坐那里,范瑾仍是卧着。只是有血从床上渐渐滴下……印丸姬的手里握着柄刀,在这时的阳光照耀下,依稀折射出彩色的光线。不好!徐期抓起椅子,向前一步,就要扫过!“停下!”
却是范瑾的声,于是徐期停下。手上忽然没了力气,椅子自然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范瑾缓缓起身,望向徐期,话却是为印丸姬说的:“你且去罢,我想我知道一二,所以,我如今还不怨你。”
印丸姬这才回了神儿,丢下刀子,不等穿鞋,向了外头儿奔去。“就这么让她去了?”
还是徐期说话。不等范瑾答呢,门口传来声响。二人一齐望去,两个大汉立在门前,其中一个捉着齐季。看来就是方才,他们不知是从哪里寻了绳子,把这齐季捆了。那崔安平打了个哈欠,在这两人里先说话:“你们俩个,是要我们动手还是……嗯?”
“不劳二位动手……”徐期心下一惊,是看范瑾:“范叔?”
范瑾摇了摇头,缓缓坐起身子,一只手捂住伤口。血从他的指缝儿从慢慢流出,他的声音也由此少了许多力气:“徐期啊,你打不过他们,我现在又受了伤,咱们就别给人家寻麻烦了……”“可,范……”徐期不知所言,再一扭头,那边儿已经丢过来了两捆麻绳:“那就别浪费时候了,二位。”
徐期看着麻绳,不知如何是好。一只手却已经把那两捆麻绳拿起来,接着渐渐散开,放在沾了血的衣衫上。范瑾如此作着,口中又是轻叹:“也是怪我,既然晓得这里不寻常,就不该由了你们过来。你们还不晓得许多事情,我却上回儿就觉得这里不同,该是他们高丽的地方……”徐期抿了抿嘴,仍是无话,只是瘫坐在地:“范叔……”“以后万事都须小心。”
“不明白的地方就甭去。”
“韦大人对高丽从来都是主战的。”
“有时候了该多去探望韦大人才是。”
……似是喃喃一阵,那两壮汉互相瞧一眼,带着疑惑,走了过来。一步,两步——范瑾猛然跃起,伸直了手里绳子。“嘭”的一声落地上,就将这二人的腿脚系一起。徐期还未回神儿,就听范瑾大喝:“快拿刀!救齐季!走!走!走!”
“好!”
泪水率先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