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徐期忙立起身,小心扶住齐季,接着缓缓后撤,扶将齐季坐下,续而探问:“我见你捂耳朵,耳朵怎么了?”
齐季抬手,制止徐期再说下去,又是拽住徐期衣袖,引他坐下,才是侧过身子,轻声讲道:“方才那姑娘说话,我有些听不着来处……我有些怕,怕这耳朵不顶用了。”
“不该。”
徐期即刻摇头,然后很快坐正,笑着讲道:“这里人多声杂,偶间不适也是应该,等到我大叔下来,咱们出去一会儿,也就好了。”
齐季稍稍愣住,还未开口,果然那被唤作小兰的姑娘就到身旁。左手放下方碟,右手就提了小壶。徐期看向小桌,是见方碟上头儿两盏杯,俱是褐红颜色的陶器。小兰稍稍颔首,一边倒水一边说:“这陶杯子也从江南来的,大娘耗了不少心力,如此精细,才是熬过了别的青楼。”
水是满了,她立起身,“就前几年,还有另一家,唤作清乐馆,如今也是没了,只余我们这么一个。这可没有官府插手。”
徐期点头:“好生利害!却比官府强了许多!”
“不敢不敢。”
小兰低下了头。可徐期瞧得仔细:这姑娘话虽如此,余光却还向上瞧。是有一会儿,小兰才又低声道:“也托诸位大人的鸿福,小楼才能得以安宁。”
“是。”
齐季这时点头,下巴又扬起来:“人道至于青楼,总有许多传闻。我是头回儿过来,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小兰却是笑了:“这位爷儿,你既然都来了一趟,却不行那房中事,自然不晓得多快活!”
话音落了,齐季面色滚烫,不知如何以对,遂看徐期。徐期缓缓摇头,目光落在小兰鼻尖儿:“如此说来,你是晓得多快活了,那我下回不如试你?”
“罢了罢了!”
小兰忙是后撤数步,似乎觉得失态,稍稍屈膝,且作行礼:“大娘安排我不行那些,还请爷儿饶了我。我,我这就掌嘴!”
不消徐期说话,这姑娘把小壶置于地上。接着抬头,是见徐期无话,她是微微叹息,接着两只手就抬起来,对准自个儿那两半儿脸,一下罢了又一下。四处都静下来。徐期抬手,缓缓拿起杯盏,轻轻抿过。等到他放下杯盏,目光才终于落到小兰身上,开口笑道:“哎,怎么还真打啊?却是不必!快起来快起来,不说你疼,别人说我如何怎办?快起来罢!”
“谢谢爷儿!”
小兰高喊一声,才是起身。且这时候,仍是躬着身子:“爷儿,那我如今是……”“去罢!”
“哎!”
等到小兰去了,才有旁人过来。徐期抬眼一瞧,原是个瘦个子,身形也甚小,一时松口气。而那人也弯下腰,只是轻声道:“小兰在这楼里,大娘颇是喜欢,这位公子,我不晓得你是甚么来头儿,若是身后不硬,你也是快些走罢!”
徐期点头,却是不应。那个又道:“从这儿出去,以后也最好别来,这里大娘可非寻常的人!在官府作事的那些人也不曾惹!”
“哦?”
徐期侧目,看了一眼齐季,重新是看这人:“看来这位兄弟常来这里,还晓得哪些是在官府作事?我是不才,愿意一闻。”
那个一时愣住,显然未曾想到徐期有问,过了会儿,见徐期还不动身,就晓得他是认真的。于是看看左右,旁边更是有人瞧这里,正是如此,他叹口气,眼又看过四周:“公子,这却不好直言。”
“不好直言……”徐期如此念叨着,一边伸手入怀中。还未伸出来,就被他按住:“公子呐,不是钱财的事儿。你看,这里许多人都瞧着。”
“那你我……”还未说完,又被这瘦个儿打断:“若是你我没说这些,我在私下或者可以说与你听。”
稍停,又补,“可是如今,你若知道了那些人物,这里自然有人传消息。”
“哦……”“言止于此。”
那人说着,又是行礼,接着后撤两步,才是转身离开。待那人没在楼门外,齐季碰了碰徐期:“方才这人,与你说了那些,是想如何?”
“嗯……”“他可以不说的。”
“他想让我们知道一件事。”
徐期目光亮起,“这件事,你我早该想到。”
“何事?”
“你却想想?”
齐季按下目光,没有多久,便是抬头,望向徐期。徐期只是点头,算是一种确认。二人遂以叹息。大娘这时下来,脚步声显得响亮。徐期抬头时候,她该已然立了一会儿,是见徐期目光,恍然笑道:“如何了如何了?怎么都这般静?”
接着下巴昂起,是该瞧着哪里,“小兰,为何不在前面儿伺候?”
这边儿喊过,大娘才是迈下最后一个台阶,望着徐期淡淡笑道:“你家范叔还须一会儿,不若你们先去?夜里他该就回去了。”
徐期心中一沉,面上故作镇静,只是起身,稍稍颔首:“我们一齐出来的,不是一起回去,只怕韦大人说些甚么。有劳大娘再去一趟,务必唤他下来。”
再抬起眼,徐期再是一惊。大娘并不瞧他,伸手揪着扇子上的些许木刺儿,只淡淡道:“这位爷儿,你怕是不信咱家。”
徐期忙是颔首,两手抬起,依然行礼:“大娘这是哪里话,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你不上去我们上去,这样总是可的罢?”
此声是让徐期一愣,再是扭头,齐季已然起身,目光如炬,盯住大娘。只大娘仍不怀乱,也是微微叹息:“二位爷儿,上面儿如今满了,还是别上去了,扰了你家那个是小,可别扰了大家伙儿的兴致。”
说着她又向前,目光扫过二人,就是转身。未出二步,且把扇子向后一拍,这才不见。徐期见状,心道不好,忙是扯住齐季:“不论他话!你我一齐上楼去!就是闯去!”
可才三步,面前一黑。徐期侧目,不知何时人都散去,如今一楼只有他们两个。大门也是紧闭,余下一个姑娘立在那里,轻轻笑着。再看眼前,是从那个大娘入门后,两个汉子走出来。都不算壮,却是高大。一个立在楼梯前,另个缓缓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过了徐期齐季,却是两手使抱拳:“二位小爷儿,不好意思,咱也是按大娘吩咐,好生招待二位,可不能许你们就这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