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日出东方已既白,一些子清凉意,自是从那身旁过。范瑾是已醒过,却看还早,便不过是挪了下身子,正要接着去睡,却是闻到一股子奇香。猛睁开眼,这季五衣裳还是昨日样子,范瑾便是松了口气,缓起了身,又行过礼:“季大人,我等就该走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只是,鄙陋之人无须再送,还请大人回了歇过。”
季五摇头,是往旁边儿撤步,随着那手摆过,是又笑道:“却不是我要见你。”
话音刚落,便是一妙龄女郎立在身前,范瑾一时看过,就忙颔首,不敢再看。虽言不看,可也见得了鞋子,那是双绢布绣花鞋子,上面儿花儿可爱,还有几只小雀,虽是细节看不大清,可也该不是甚么廉价物件儿。正是如此念过,范瑾便听那女子笑了一声:“我要你抬起头来。”
“草民不敢。”
毫不迟疑,范瑾是脱口而出,这是最妥当的回话。现是还不知对方来路,尽管是作个埋汰样子罢了,只求是能早些走了。可那女子又是笑了:“我也用不着你这般样子,你也算不得甚么草民。”
言至于此,她顿了顿,慢慢踱步到了范瑾身侧,又是朗朗:“我是最见不惯那些儿的,要依我讲啊,你若不看我,又如何能好好答话?”
范瑾不言,是有燕雀叫过几声,才算想到些话儿:“那,既是姑娘找了上来,想必是对范某清楚,只是,敢问姑娘甚个来历?”
“我是甚么人,你无须知道。”
是有半句,她已是挪步到了范瑾面前:“你,还不看我?”
“这……”范瑾终于抬头,待是看时,乃见得是个十九上下的少女,梳着了坐愁髻。既是如此,范瑾便是心说,这衣料瞧着细软,色也为均,间或还有几处镂空,平日手艺人儿是没那闲时候去做,平常人家更是该消用不起,该是个富贵人家。心中有数,还未回话,那少女便是眯起了眼:“本听季大人的话我还不信,如今见了,我也信了,你们是烨城来的,这么远的路啊,不该是只有俩个人儿。要我说,路上发生了些甚么,等到地方,怕是也就只有按你说的信了。”
听过此话,范瑾便是心中长叹,面上却不可露,只是皱眉:“姑娘此话何意?”
“我的意思已是很清楚了。”
这女子说着又是绕开地方,接着,季五便是跟上,抽出腰刀。这时候的季五还未说话,女子又是抬了下巴,接着去讲:“范师傅,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是在装傻不成?”
“范某确为不知姑娘你说何事,还请明示。”
“要我说,你该是半途杀了其他镖师,接着是自己要带货跑掉。至于另个男的,不过是不知晓事由才一直安妥,你却恐他扰了你的事情,遂是使蛇咬了。”
说到此处,这少女是春风般的得意,把自个儿腰间玉环又是更加摆弄,末了,是猛一侧头:“可万万不曾是想碰见了季大人,那般急得救了,你便急着出了。”
“姑娘既是这般讲,我却也没得辩。”
范瑾颔首,还是规矩行礼样子:“等那少年醒过,一切都可明了。”
“这,范师傅啊,我跟你说个实在的话。”
季五嘿嘿一笑,把刀一横,更近几步:“昨日见你就是觉得不大对劲儿,那般的长虫是很少有的,纵是我平素也偶间去那草林里,也不曾见过,嗐,有这寻长虫的本事,做些正当事儿又是有何不好?偏是做了这等下流事。”
“噢。”
便是这般光景,一切便都明了,范瑾点头,把那作揖的手给放下,便是朗声:“季大人,是你先疑我。”
“是了。”
季五点头,又是把手一挥,算是指了这般儿姑娘:“我跟你讲个明白,这是我们县令大人的千金,本是不该过问,可我们大人耗不过她,也是没折儿。”
“那要我看,你也不该只是个守门的。”
范瑾接过话头儿,面色无惧,再把季五打量一番,是道:“一般的县是不该布置这么些兵将,有的地方还是当地衙役充了,你却是个正经儿的兵。”
眼见姑娘就要上前,季五却是伸手拦住,罢了,他是点头:“嗯,我有在听,你可继续讲来。”
范瑾点头,也是更前一步,伸手是把季五的刀重新按入鞘中:“这刀算是好刀,你该是总管府底下的人。”
“所言不错。”
季五点头,把脖一斜:“范师傅,你莫嫌我多嘴,你也是有所见识,怎么是做出这等的事儿?”
既是闻言,范瑾便又笑了:“季大人,范某可从未认过。”
季五看了一眼那边儿县令千金,那个姑娘是点了头,他便是回头看着范瑾:“那你说如何?”
“等那年青人醒了,便是清清楚楚。”
“那可就没意思了。”
那边儿千金终于又开了口,踱步过来,随手抽起季五的刀,未有太久,便又丢了,任了那刀落入鞘中。待是又经几个呼吸,这个小姐扭头就看范瑾:“不妨这般,你和季五比试一场。若是他赢了,你便老实随我们去衙里,反之,便等那男的醒过来再说。”
左右看过,是空无一人,这个时候尚早,还是巷子,旁处也无他人。见是这般,范瑾便是笑出声来:“小姐,此言差矣,或是你还年青,不晓凶险。纵然我是恶人,若是季大人输了,怕是你们二人也是留我不得。”
未等这小姐回话,季五便是摇头:“要真留你,何须大费周章?我一个就够了,范师傅,还请领教。”
范瑾颔首,霎时摆出姿势,前手化掌后手拳,是在半空绕个拳。罢了,他是缓过口气,还回先前样子,把那右拳高举,是在耳侧数寸之处,朗朗而道:“是在你们地方,是该按你们规矩。”
话音刚落,季五便是将刀一抽,且是甩到别处,左手为掌,是冲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