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猛、田虎、田仲一行人朝四岳堂而来。
田虎对这个又敬又畏的大哥抱怨道:“大哥,我都已这样了,还道什么歉?”想到被朱家关押的这几日,更加愤愤不平,杀气腾腾。
田猛内心偏向田虎的想法,这时候却不好表示出来,只是很生硬的说了一句:‘这是侠魁的命令。’ “我看他是老糊涂了,如此一来,不但丢了我们农家的颜面,更丢了我们田氏家族的颜面,以后我们田氏家族还如何立足,他......” 田虎虽然对侠魁一向敬畏,但四下他人,自然也敢发表言辞。 “住嘴。”田猛想不到田虎竟敢对侠魁颇有微词,连忙打断道:“若你再说一句侠魁的不是,从今以后就不是我田猛的弟弟。”
田虎闭上嘴巴,知晓触碰到田猛的禁忌。 田光对田猛有救命之恩,田猛平生唯一服气的人,正是侠魁田光。 四岳堂。 司徒万里从手下哪里知道田猛等人拜访的消息,赶紧找到陈默。 谁也看得出司徒万里的慌张,显然他忌惮田猛等人。 陈默淡淡一笑:“老哥怕他们来找麻烦?”
司徒万里苦着脸道:“农家最不能招惹的人是田虎,最可怕的人则是田猛,田猛行事霸道而沉声,他的兄弟在我们手里吃着这么大的亏,怎能善罢甘休。”
陈默想法倒是不同,道:“侠魁既已归来,他们纵然再放肆,又能怎么样?更何况他们要找麻烦,也是找我的。”
司徒万里见陈默这么镇定,心也安定下来。 他们来到大厅,等候田猛等人。 不一会儿,在四岳堂门人的引路下,三人走来。 一前两后。 后面两人正是陈默再熟悉不过的田仲、田虎。 田仲一如既往,脸上并无太多情绪。而田虎则是一脸愤愤不平之色,予人一种随时发火的感觉,并且手竟死死握住腰上的虎魄剑,仿佛随时要动手。 三人明显以最前面那人为首。 那人国字脸,鼻子高挺,目光锐利而深沉,脖粗肩宽,身形魁梧,整个人看上去格外霸气。田虎、田仲两人气质不凡,可此时都被他的光彩掩盖,成为陪衬。 司徒万里传音陈默道:“此人正是田猛。”
三人越过门槛,走入大堂。 田虎目光扫过两人,怒声道:“朱家呢?”
握剑的手更紧了,他对那一日惨败给朱家之事,仍旧愤愤不平,非常不服。
也不怪田虎有此一问。 因为看守田虎、田仲两人,朱家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四岳堂以及共工堂两地,尤其在四岳堂呆的时间最长。 一方面此地距离关押田虎、田仲的地方近,另一方面朱家的陈默颇为谈得来。 朱家、陈默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但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特点。他们都非常关心农夫、农工。 朱家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天下农夫农工能过上好日子,为此他也一直朝着这一方面努力。这也是为什么神农堂在朱家的带领之下,成为六堂之首的原因。 司徒万里不愿得罪田虎,正要回话,田猛抢先开口。 “住口,这里岂是你能撒野的地方!”田猛沉声道:“不要忘了你是干什么来的?”
田虎一脸怒容,因自小对田猛这个兄长的敬畏,终究没有说话。 田猛对田虎十分严厉,可面对司徒万里、陈默却满脸笑容,显得十分和气。 他先与司徒万里打了個招呼,然后冲着陈默行了一礼,道:“先前舍弟无礼之处,田猛这里向你致歉,希望此事不要影响阁下对我们农家的印象,更不要也因此事妨碍到我们农、墨家多年的交情。”
田猛言辞语气十分诚恳,任谁都听得出他法子真心。 司徒万里无比惊讶,眼前的田猛令他异常陌生,一点也不像平日那个霸气的烈山堂堂主。 陈默心头或多或少也有些惊讶,不由愈来愈相信大司命所说。或许正因为田光对他的看重,所以田猛也不得不低头。 陈默面上不动声色,笑道:“田猛堂主不必如此,比武受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是我技不如人,怪不得别人。不过他日我武功精进,必定找田虎堂主找回场子来,田虎堂主,那个时候你可不要畏战。”
田虎本对陈默颇有好感,听到这一番话更有好感,哈哈一笑,拍着胸脯道:“尽管来就是。你来多少次,我败你多少次。”
陈默笑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气氛变得十分不错。 田猛冷哼一声道:“田虎、田仲,你们擅闯四岳堂,伤陈默兄弟,难道想这么糊弄过去吗?还不向司徒老哥,陈默兄弟道歉。”
田虎不反对向陈默道歉,可听到田猛竟要求自己像司徒万里道歉,他立马不干了。 张口便要拒绝,可触碰到田猛那双冷漠的眼神,还是闭上嘴巴。 司徒万里更加吃惊了。他着实想不到田猛竟会称呼自己‘司徒老哥’,这还是头一次。转念一想,必定是侠魁让田猛来的,内心对侠魁不由生出感激。 农家六堂虽然彼此争斗,但六堂堂主对侠魁田光却都很服气,唯有田光才能指挥命令六堂。 陈默对田猛有些刮目相看。且不说是不是田光让田猛来的,仅田猛此时的表现来看,绝非泛泛之辈。难怪未来他能在田光消失后,统辖田氏家族,在农家一家独大。 轻松的气氛凝重起来。 司徒万里想要说话,田仲朝他走了过来,躬身低头道歉,然后又朝陈默做出诚恳的道歉。 田虎在田猛虎视眈眈之下,又想起田光的命令,也勉强道歉。不过他是先向陈默道歉,然后这才向司徒万里道歉。显然,他对司徒万里的态度显得有些敷衍,对陈默则多了几分真诚。 若是以往,事情当然这么过去了,但田猛却不打算善罢甘休,他要田虎诚恳道歉。 田虎火爆的脾气,终于爆发了。 田虎道:“我已按照要求做了,伱还要想怎么样?”
他对田猛有些不满,他生平还从未受过这等委屈。
田猛眼中闪过不忍之色,但心肠又硬了起来,沉声道:“向司徒老哥赔罪。”田虎冷哼一声,不说话。 田猛抬手,寒光一闪。 他抽出田仲身上的短剑,指着田虎道:“侠魁有令,若你不愿道歉,那么我只能砍下你一只手赔罪。”
众人无不动容。 谁也想不到事情竟弄到这等地步。 田虎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这句话竟是从一向疼爱自己的大哥口中说出来的。 他相信田猛绝不会这么做。 下一秒,他有些相信了。 寒光一闪,田猛已将剑砍在他的手臂上,这一剑虽然停下,但已陷入田虎的肌肤。 田虎鲜血直流。 田猛面无表情望着田虎,道:“赔罪。”
田仲一旁劝说之下,田虎终于赔罪了。 田虎脸面丢尽,不愿再留下,冲了出去。 田仲也立刻追了上去。 田猛没有出去,将短剑收到腰上,对司徒万里诚恳道:“舍弟鲁莽,还请司徒老哥不要怪罪。”
司徒万里着实被惊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道:“田虎的性子我也知道,实在不必如此。”
田猛大摇其头,道:“必须如此,侠魁希望农家六堂能上下齐心,而不是陷入彼此争斗之中!田虎所作之事若不能达到惩处,那么我们农家还有什么齐心可言。”
紧接着又对自己管教不严,给司徒万里赔罪。
这给司徒万里整的有些不会了。 眼前的田猛和他认识的田猛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接下来田猛又和两人说了一些拉近关系的话,这才告辞离开。 从始至终,田猛对司徒万里、陈默两人都表现的十分客气。 田猛走后,陈默道:‘司徒老哥,这位田猛堂主和你所说的可大不一样。’ 司徒万里也非常纳闷道:“以往他虽然不像田虎那么蛮横,但是也十分霸道,我也奇怪他为何有这大的变化?”陈默笑道:“大概是侠魁的功劳,毕竟他和侠魁一道儿回来的。”
司徒万里点了点头,认为也只有这种可能。 陈默内心却生出另一个念头:作为与田光同是一脉的田氏子弟,田猛对田光的事情知道多少呢? 陈默感觉田猛知道的定然不少,否则田猛怎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化呢? 烈山堂。 田猛来到供奉着农家历代田氏家族灵牌的房屋,见到站在灵位前的田光,立时行礼。 田光没有回头,却开口道:“事情办完了?”
田猛道:“办完了,我已带着田虎、田仲先后向陈默、司徒万里、朱家、陈胜他们赔罪,他们至少表面上接受了我们的道歉。”
田光点了点头,道:“田虎怎么样了?”
田猛眼中一闪而过伤感之色,道:“他的心情很不好。”
田光淡淡道:“你太溺爱他了,以至于他养成如今的性格,若非如此或许我们的事何必瞒着他。”
田猛拱手谢罪道:“以后我一定对他严加管教,绝不让侠魁失望。”
田光对此事不想多谈,也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 他转过身来,望向田猛,道:“你已见过陈默,他这个人怎么样?”
田猛仔细回忆一番,道:“他的性格很好,纵然脾气暴躁的二弟对他也颇有好感,农家六堂似乎除了魁隗堂的吴旷,其他人对他都有好感。除此之外他对许多事都有独到见解,如许多墨家弟子一般对寻常的百姓颇为同情,朱家对他引为知己,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只不过他对墨家的归属感很强,我们大概拉拢不了他加入农家。”
能在短短一天不到的事情,就能洞察出这么多事,田猛的本事的确非凡。 田光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平静道:“你自己对他什么看法?”
田猛想了想道:“他是个值得结交的人,不过我隐隐感觉他并不太愿意与我们农家关系太过亲密,或许是因为田虎、田仲他们的关系吧。”
停顿一下,田猛想到一件事,补充道:“他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好色以及贪图享乐!这段时日,司徒万里请了不少美女陪他。”
田光看了田猛一眼,田猛感觉自己的想法都已被看穿。 田光略作思忖,道:“不出意外,陈默应该是墨家下一任墨家巨子,我们尽量和他保持好关系吧。”
田猛道:“侠魁打算什么时候召见他?”
田光道:“明天吧,我会去四岳堂见他。”
田猛恭敬站着,内心却不平静。田光去见陈默,从这一点可以看出田光对陈默非常重视。他思忖着改变与陈默的关系。 田光的声音传入耳中。 “你呆这里,多看看这些先祖,不要让他们的牺牲白费。”
田光关上门,走了出去。 只有田猛一人站在屋中,面对着田氏家族先辈的灵位。 他脸上没有半点不耐烦之色,他知道自己身上肩负重大责任。 这个责任虽然沉重,但他非但不怕,反而欣然接受。 农家侠魁之位,早就被他视作囊中之物。若连这一点压力都承受不住,如何能堪当大任。 田猛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有野心,也有实现野心的决心。 所以,他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