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楚子航推开门就对上千黎清澈的眸子,一愣。 当时离开的时候千黎睡得很熟,他本来只是不太放心她手上的伤口,想来看一眼就走。 千黎沉默地点头。 “我出去睡,和恺撒或者路明非挤一起。”
楚子航以为她在纠结卧室的问题,开口道。 千黎仍旧沉默。 楚子航眉头一皱,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想要伸手检查她袖子下的伤口,又想起来她应该不想让他们知道这种事快速收回了手,转而关切地问:“千怎么了?”
千黎沉默须臾,抬头直视楚子航的眼睛:“师兄,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楚子航清楚自己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也没想过对千黎说谎,只是颔首:“是。”
“好吧,你们的事我不管。”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千黎泄了气,把一旁的枕头抱在怀里,靠在墙上不再看身旁的人。 楚子航以为她在生气,想要开口解释,然而仔细观察却发现好像不是这样。 她似乎是突然惊醒的,现在面色还有些苍白,身体在微微颤抖,海藻般的长发被压得打着卷在身边铺开,如同夜晚被噩梦吓到了的不安的小女孩。 千黎不算矮,只是身形单薄得过分,那张艳丽的脸一旦出现几分愁容就会被无限放大,像个精致易碎的瓷器。 楚子航隔着衣服抓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冰凉得吓人:“冷吗?”
他应该早点注意到的。 自己因为言灵关系,体温会比一般的人都要高一些,所以哪怕是还在春寒余韵中的四月,也只盖了一床薄被。而她还在生病,下暴雨外部气温又比较低,只盖这些肯定不行。 这么想着,楚子航脱下外套披在千黎身上。 他不敢挨得太近,更罔论把她抱在怀里,只能在心里盘算着等下去问服务生再要一床厚一点的被褥。 千黎摇头,似乎还心有余悸,反复看了他几眼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们会没事的对吧?”
“会的。”
楚子航回得斩钉截铁。 在应下的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千黎犹豫的原因了,她似乎觉得需要对方承诺是一种冒犯的行为。 乖巧得让人心疼。 “我们会没事的,放心。”
楚子航把手放到千黎脑袋上。 这是一个有些亲昵的动作,他不确定千黎千黎能否接受。见到她没有拒绝的意思,才顺着自己的心在她发顶揉了揉。 千黎似乎很眷恋这种温暖,竟神色迷离慢慢地阖上眸子。 楚子航伸出食指在她脸上碰了碰:“千,躺下来,这样睡会不舒服。”
千黎挺直身子钻进了被子里,只留一双眼睛,瓮声瓮气地说:“知道啦,睡着了,不要再叫我了哦。”
楚子航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一直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他很少获得这种精神上的松懈,十五岁的那场暴雨之后,他无时无刻不在准备面对那个强大的敌人,哪怕睡觉也保持高度的警觉。 就算是每年回家在苏小妍身边也是,他害怕自己的秘密暴露,会对妈妈造成影响。 久而久之,他的精神就像是一张拉满的弓,不知什么时候会绷断。学院里的精神医生富山雅史不止一次告诉他,不能一直维持这种状态,那样即便他是铁人也会在某一时刻濒临崩溃,但他根本停止不下来。 直到遇到了千黎。 跟千黎待在一起他脑海里会自动剔除一些杂念,她跟路明非斗嘴说出那些天马行空的话语的时候思绪完全被带动着走,她沉默的时候又会感受到另一种精神层面上的安宁。 他意识到自己对千黎有种无端的信任,得知千黎一直在骗他们也没能消减。 就这么看着她,原本清醒的楚子航也被困意席卷。他想要出去,然而意识极度放松下的困倦彻底把他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 恺撒和路明非站在外面,悄悄地把门开了一条缝。 楚子航原本说要跟他们挤一间房,结果等那么久也没见到人,不放心地来这里瞅一眼。 透过那条缝他们隐约看到了屋内的样子,千黎抱着枕头睡在里面,楚子航趴在床边。房间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台灯,暧昧的光把两人笼罩。 “这个构图可以。”
芬格尔不知何时也出现在旁边,好似被提溜着脖颈的鹅一样探头往里看:“发在守夜人论坛应该能收获不错的话题度。”
路明非:“但下一秒你就可能被暴起的师兄砍成两半。”
芬格尔缩缩脑袋:“算了。”
“确认完毕,可以睡觉去了。”
恺撒一左一右拦过另外两个人的肩膀,强迫他们转过身:“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谁都不准掉链子。”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总觉得老大你在内涵我。”
路明非嘟囔。 “我暗示得那么明显?”
恺撒瞪眼。 路明非:? “行了。”
恺撒一巴掌把他拍到前面去:“你今晚跟芬格尔挤在一起。”
“为什么?”
芬格尔和路明非异口同声。 “你们之前一个宿舍的,还彼此嫌弃不成?”
恺撒说。 “哦,也对。”
芬格尔和路明非高同步地点头,勾肩搭背在一起:“师兄,我对你的求生之路很感兴趣,等下细说。”
芬格尔拍拍胸口:“那肯定得给你讲得明明白白,你都不知道我一路有多惊险。”
两人边说边走,谁都没有注意到恺撒并没有跟他们一起,而是驻足在原地。 他转身,目光始终落在房间里的千黎身上。 他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跟加图索家族扯到一起。至于芬格尔说的真实性他倒不怀疑,毕竟只要有记录留存,那他肯定可以顺着查到水落石出。 他只是好奇,到底是他精明过人的叔叔,还是他风流花心的老爹跟千黎有关系。 前者倒是可以理解,那个人发现有千黎这种异类,要么摧毁要么收为己有。 只不过根据芬格尔的描述和千黎现在的状态,似乎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