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肉眼可见的焦虑起来。 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如果因为忽略了这个关键词错过某件重要的事的话,他一定会后悔。 在他思索的这段时间,众人的目光悄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么狭小的空间里被一群男人行注目礼,路明非想不注意到都难。 “喂喂喂,干什么干什么?”
他捂住胸口往后仰倒。 恺撒一脸黑线:“我对你没兴趣,风间琉璃说我们需要一个狙击的人才。”
“那就更不行了啊!”
路明非不假思索的反驳:“你们挑中我属于是瞎了狗眼……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你们希望的那种遇到大事可以冷静下来杀伐果断的狙击手,真碰到事儿了我估计手抖得连筷子都拿不住更何况是狙击枪呢,在这种危急时刻除了讲点白烂话之外不要太信任我了啊!”
“一直没有对你说过,幸会,Ricardo君,准确来说我一直期待的与您的真正相逢。”
风间琉璃笑了笑。 路明非心说就算你长得像个女人但本质上还是男人,这种伪娘计对我不起任何作用。 “我喜欢你的眼神,你的眼神令我敬畏。”
风间琉璃接着说。 路明非一愣,人生第一次被拍这种马屁有点儿不适应:“可能是因为我有点近视但一直不想戴眼镜,毕竟这会有损我本就岌岌可危的颜值。”
“不,并不是呆滞,而是躲藏。”
风间琉璃说:“你的眼里有锋利的杀意,不过你一直把它掩饰得很好,所以我很敬畏你的眼神。”
路明非脑子很乱。 他想反驳风间琉璃说大哥这都是你的一厢情愿,我确实在隐藏,但不是隐藏自己的杀意,而是要藏住某种自卑和无奈的情绪啊。你以为我一个小垃圾跟你们这群天之骄子待在一起,真的能完全忽视小自己的差距,一起毫无芥蒂地谈笑风生吗?你们脱口而出的东西都是我弄不懂的,即便是都沦落到了高天原这种地方,大家的人生在同一起跑线上开局,我还是会比你们慢很多很多。 路明非从高中起就学会了说烂话来隐藏自己跟大家的疏离感,只要够幽默够搞笑就仿佛能成为这个小团体的一分子,就可以把那些似有若无的鄙夷转换成好朋友之间的互损。 所以他一直在扮演一个满嘴烂话、好吃懒做、无所事事的贱人,想着这样或许才能稍微讨别人喜欢一点。毕竟相较而言,他这种没有威胁的性子才能好相与。 他一直讨厌那个真实的自己,那个敏感狡猾、孤单无望、患得患失无能为力的死小孩。 路明非想到这里的时候自己都愣住了。 这个认知让他有点难堪。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欢跟千黎待在一起从来都不仅仅是有共同话题,而是千黎是第一个让他感到受不到任何嫌弃的人。她会认真地夸他厉害,会偶尔躲在他身后说“哎呀这个我办不来师兄快来帮我”,会坚定地认为他能办成一些事情。这些表露都是自然而然的,而不是像楚子航这种刻意照顾他表现出来的。 他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那个影子呢,没想到还是在原地踏步。 什么杀气,什么令人敬畏的眼神,都是对他的嘲笑。 他想隐藏的只是糟糕的自己罢了,为什么还要揭穿呢? “王将给橘政宗打电话,恰恰发生在上杉绘梨衣回到蛇岐八家的时候,为什么是这个时间点,你想过吗?”
见路明非沉默,风间琉璃继续说道。 路明非几乎是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看着风间琉璃。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是一种极富有攻击性的姿势。 风间琉璃知道自己猜对了,反而放松许多,娓娓道来:“这么多年来橘政宗辛苦地养育那个极恶之鬼,她在这场复活神的大戏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路明非终于想起来他为什么对钥匙那个词如此敏感了,他听到小魔鬼说过,上杉绘梨衣就是那把钥匙。 “我加入。”
路明非回坐到原本的位置。 风间琉璃有点失望。 路明非在最后一瞬低下了头,他没办法欣赏他的眼神。那应当是很漂亮的眼神,一直沉睡的狮子意识到有人入侵了自己的领地,会突然从慵懒的猫科动物变成致命的凶兽。 “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抓紧时间休息,今天会是很长的一天。”
恺撒拍掌。 风间琉璃说:“还有一件事,我们必须保证整个计划对千黎的绝对保密。”
“为什么?”
恺撒挑眉。 尽管他本意也没有想过让千黎参与进来这件事。 他有一种直觉,哪怕是橘政宗和王将,都不如千黎难以掌握。 “如果知道我们要完成那么危险的事,她一定会先我们一步和王将同归于尽,我认为她可以做到这一点。”
风间琉璃神色平静。 当然这并不是他想说的全部。 如果知道这个计划,千黎一定会破坏掉,但极有可能不是去找王将同归于尽,而是会阻拦王将的出现。 那天晚上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阻止千黎和王将的会面,然而得出的结论让他震惊了许久才回神。 ——在某种方向上千黎和王将达成了一致。 这场窃取神的交易并不只有橘政宗和王将两人,千黎也参与其中。 他不清楚千黎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清楚出她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但至少在今天的行动中,千黎一定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他无法对千黎下手,那么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把她彻底隔绝在外。 如果……如果最后真出了问题…… 风间琉璃垂眸,下一秒却整个人都僵直了。 他感受到一道寒流穿透了身体,仿佛恶鬼在盯着他。这种感觉他只感受过几次,无一例外地都是来自王将。 他立刻起身,警觉地回顾四周,却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他低下头来,目光接触到墨晶玻璃做的吧台台面,这才忽然醒悟那种恶寒的感觉从何而来。 就在刚刚,路明非低着头,从墨晶玻璃的反光中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