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命危重楼等鬼立下御街,去城中找地住下,随候传讯。命将路吉豪等鬼押入一殿大牢。
明珠暗嘱将路吉豪单独关押。 去无常殿讨要白粉的鬼吏回来,明珠便怀揣白粉,带着一桌酒席,来到路吉豪牢中。 明珠将白粉给路吉豪,路吉豪将其撒在伤口上,伤口立马痊愈不痛了,路吉豪赶紧跪下磕头,谢疗伤之恩。 明珠亲将他扶起,让他入席坐下,又亲自给他斟酒,笑道: “我就是第一阎王殿主簿明珠,壮士有什么冤屈尽管给我讲来,我一定禀告蒋王爷,替你申冤。”“您就是明珠大人!”
路吉豪赶紧离座,再次纳头便拜。 当初,娄累让他假装认下谋反,到第一阎王殿后,再设法找明珠大人帮助翻案,虽然这不过是娄累为助李正坤办他,助纣为虐欺骗于他,但也算是一根救命稻草,因为除此之外,路吉豪没有任何其它办法,为自己鸣冤昭雪。 因此,当他复身之后,得知已来到第一阎王殿,不忧反喜,决定将计就计,遂仰天发出大笑。 如今,心想事成,明珠大人当真来到牢里,给他疗伤,还给他带酒席,看来自己的冤屈有望得雪、大仇有望得报。 明珠再次将他扶起,温言慰勉,路吉豪不禁涕泪交流,将明珠引为青天大老爷和可托腹心之知己。呵呵。 路吉豪将李正坤到任当阳后,擅作威福,欺凌属下,诬他谋反等,他所经历和知道的事情,添油加醋,一一向明珠作了详细禀告和愤怒控述。 明珠如获至宝,将路吉豪所讲进行了梳理,第二日一早便向蒋王作了禀报。 得到如此不利于李正坤的指控,明珠认为蒋王一定也非常高兴,可蒋王听完没有任何表示,只说前几日得到孝敬,有鬼送来两只玉瓶,他留着也没什么用,命明珠将玉瓶送到国师府上去。 明珠不免心头犯嘀咕,但赶紧按蒋王所命,将两只玉瓶送到国师府。 晚上,一乘青昵小轿悄然来到第一阎王殿,正值明珠当值,随轿卫士递过来腰牌,乃是国师府侍卫,原来国师季寻子来到一殿。 明珠心中陡然醒悟:蒋王爷让他到国师府送玉瓶是假,请国师前来一殿是真。 原来,送礼正是蒋王与国师约定的暗号,只要一殿有礼物送到国师府,国师便知蒋王有要事相商,他便寻由头悄悄来到第一阎王殿。 轿子进入殿门,直接抬到后面偏殿方才落轿,国师季寻子从轿中走出,第一殿阎王蒋歆,已在门前相候。 行礼相见毕,进入偏殿落坐。殿中已备下一桌酒席。 季寻子笑道:“蒋王爷好兴致啊!”
蒋王亦笑道:“我有一个好消息,能够得到一份对李正坤十分不利的指控,这个消息值得跟国师浮一大白。”
“哦,有这等事,那当真是好消息。愿闻其详。”
二鬼一边饮酒,蒋王一边将路吉豪对李正坤的指控详细讲了,季寻子十分高兴。 季寻子告诉蒋王,李正坤就路吉豪谋反一事,写给阴天子的奏书,天子看了,有些犹疑,至今未有旨意,说明天子拿不准该不该相信李正坤,他已向天子建言,由第一阎王殿阎王蒋歆复审路案,以纠地方之偏,以昭朝庭之明,天子已准,估计不日便有旨意下达。 蒋歆说李正坤早有公文到达一殿,也说要将路吉豪一干谋反鬼犯解到本殿,按照惯例,各地城隍、判官府衙解来已审定的案子,本殿只过堂确认一遍,便定谳付狱,或押交十殿,进入轮回。但对于李正坤,本王一直留意着,当阳城隍衙门送来的案子,就算没有天子旨意,本王也要重审清楚,方才定谳。 季寻子道:如此最好。李正坤十分狡诈,稍不留神就被那小子骗了。这次那小子的小辫子落在王爷手里,只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参他? 蒋歆说请国师前来,就是为商议此事。 二鬼商议半天,定下计策,如此如此。 两个月之后,危重楼等押解之鬼,住在御街下的客栈之中,等得都快绝望了,不知第一阎王殿是故意拖延,还是压根儿将他等忘记了,又找不到门路去一殿打听,虽然等得百无聊赖,度日如年,却也只得干巴巴地傻呆着。 这天,终于有一个鬼吏来到客栈,命危重楼及十名衙役,立即跟他一起上御街。 上御街进入一殿,来到大殿之上,蒋王爷已端坐殿上,案下书办、曹吏、侍卫、堂役数量众多,穿着精美考究,整座大殿在规模和气度上,比起城隍衙门,不知要广大和威严几许,唬得危重楼等鬼连大气都不敢出。 路吉豪等一干鬼犯跪在堂中,全都低头伏身,不敢仰视。 案上王爷开金口:“危重楼安在?”
危重楼赶紧上前两步跪下,战战兢兢呼道:“启禀王爷,小鬼危重楼在此。”
十名当阳府衙役,也赶紧跟着跪下。 蒋王道:“当阳府呈来府丞路吉豪谋反一案,本殿已按天子圣意,将路吉豪等十余鬼犯重新审理一遍,当阳府所审没有暇疵,路吉豪等鬼犯亦招认不讳,其谋反之罪查实无误。为申明阴间律法,维持光大天子正宗法统,本殿判决将路吉豪等一干鬼犯,先押上孽镜台,命照见其谋反之黑心肠,然后打入各地狱受苦十轮,受苦毕,押入十殿,投畜生道转世,再到阳世遭受鞭打、宰杀之苦!尔等当阳府鬼吏可至孽镜台下,亲见路吉豪等鬼上台照镜,后被打入地狱。回去之后,当向当阳府吏曹兵役诸鬼,及城中鬼民百姓,宣扬本殿判决及执行,劝导、警醒众鬼,必须仰瞻法统,谨守本分,严遵律法纲常,不得妄生不臣不良之心,遭刑坠法,获愆罹祸!尔等可记住了!”
危重楼股肱颤栗:“小鬼牢记王爷面喻!”
跪在他屁股后面的衙役,连声都不敢吭。他们也无须答话,因为蒋王并未问他们。 听了危重楼的回答,蒋王没再说别的,只在鼻孔里重重冷哼了一声,危重楼不觉心中一抖,似乎王爷鼻孔里的那声冷哼,是对他的蔑视和警告,使得他颇有小公务员的诚惶诚恐。呵呵。 退殿之后,殿上侍卫便将路吉豪等鬼犯提出,要送上殿外孽镜台。有王府官吏招呼危重楼及衙役,让跟着出去,到孽镜台下观看。 路吉豪等鬼在王府侍卫的鞭打驱赶下,上孽镜台高高的石梯,路吉豪回头对危重楼吼道: “你回去告诉李正坤,老子就是在地狱中受百轮千轮苦,老子对他的恨也不会消减半分!老子一边在地狱受苦,一边在心中诅咒他,祈求老天睁眼,总有一天,他李正坤也得跟老子一样,下到地狱!老子在狱中等着他……” 还没说完,就在侍卫用矛杆雨点般的抽打中,用惨叫替换了狠话,被赶上了孽镜台。 危重楼及衙役们吓得双腿发抖,倒不是因为路吉豪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孔,也不是因为冤屈得不到伸张而喷火的目光,而是因为阎王殿的冷酷、王府侍卫的凶恶,还有便是他们老爷李正坤的手段。 这些因此,才是危重楼及衙役们恐惧到骨子里的东西。 —————— 围绕着五华山,共有六座城池,分别是当阳、乌分、兰云、流石、黑沙、仓水,其中,当阳城最为坚固宽大,因此,阴天子下诏,当阳城隍李正坤,可根据剿贼所需,调动、辖治乌分、兰云、流石、黑沙、仓水五城之兵。 李正坤安排好当阳城里的事,便带着禇雄儿,在一百名兵丁护卫下,挨个到五座城池巡视检校城防军队。 在这种体制下,乌分、兰云等五城的城隍颇有些尴尬,按级别和隶属关系来讲,五城城隍跟当阳城隍李正坤一样大,谁也管不了谁,可阴天子让李正坤节制五城兵马。 五城中,负责兵马城防的都是府丞,跟当阳城“谋反”的府丞路吉豪一样。 府丞们都只听李正坤的号令,没有谁再听本地城隍的招呼,而按制府丞原应是辅佐城隍的属官。 因此,五城城隍每想到此事,便心中十分不爽,可天子有旨,谁也不敢公然反对,只好阳奉阴为,假意奉承李正坤,暗地里却总想着使绊子,坏他的事儿。 五城的府丞想法跟五城的城隍不同: 一来他们原本是本地城隍的佐官,是城隍的下属,应听命于城隍,可一旦攀上李正坤这个高枝儿,他们便有了不听本地城隍命令的理由和借口,似乎他们都提了一级,能跳出本地官场圈子,在地位上跟本地城隍不相上下了。 二来府丞们都听说了当阳府丞路吉豪的事。大家都是几百上千年的同僚,为了抵抗、剿灭山贼,平素都有往来,所以六座城池的府丞,相互之间较为熟悉。路吉豪被新任城隍李正坤以谋反罪下狱,五城府丞的心中都非常清楚:这他妈哪里是谋反,定然是李正坤恼他不听号令,寻隙办他。因此,五城府丞都不愿招惹李正坤,也都心甘情愿听他命令。 李正坤前次到五城巡视,向五城讨要兵械军资,按五城城隍的意思,都予以拒绝。城隍们的理由很简单:我们跟当阳城都是同一级别,互不隶属,凭什么我们要供养你们! 但五城府丞压根儿不考虑各自城隍的感受,基本上李正坤要什么,他们便给什么,气得五城城隍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因为没有军权,其它什么权都他妈不可靠,这个瘪,五城城隍只好眼睁睁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