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华原本想来看一看李正坤被干掉的现场,不意李正坤行李代桃僵之计,居然启用替身,骗过自己,仍然好端端地活着不算,还跟自己撞个正着,使自己暴露了身份,实在可恼,却又毫无办法,只得先行窜去,再另谋良策。
李天侯见朱高华又窜了,急道:“公子快追,勿使他逃掉!”李正坤道:“不用追,他还会再回来的,先救我兄弟要紧。”
拿出白粉撒在禇雄儿胸口,不一刻,禇雄儿便一跃而起,满面怒气: “该死的山贼,竟敢暗算我,哥哥,让我带兵出城去追吧。”
城下的山贼正如潮水一般退去,所以禇雄儿想带兵去追击。 李正坤没同意,命他和江充立即组织军民役吏,抓紧时间修复城墙,加强城防巡逻,防备山贼再来偷袭。 回到衙门,李正坤召集李天侯和包振堂商议,对他们讲了自己做鬼之时,被朱高华强迫拜师的事,讲完之后说道: “朱高华是一个具备现代科技知识的鬼,内心阴暗,性格怨戾,总觉得阳世、阴间都对不住他,他也看不惯阳世之人、阴间之鬼,一直想不断地杀人,不断地虐鬼,以制造怨鬼,跟这个世界反向拧着。他原本喜欢独来独往,没想到居然跟山贼合流,估计是总想着寻我报当年被毁之仇,觉得自己势单力孤,才加入山贼。从昨夜的攻城来看,朱高华制造了大炮,还训练有狙击手,以武器对我们冷兵器,我们可没有胜算,二位师爷,计将安出?”
李天侯道:“有两个选择:一是求胜之道,在于千方百计谋求对敌优势,既然山贼造有大炮火枪,我们也组织发动城中现代之鬼,制造武器,下次山贼再来,我们用枪炮凭城据守,不会吃亏。二是用兵之道,在于出其不意,险中求胜,朱高华以为己方在兵器上优于我们,又蛰居深山密林,一定认为我们不敢主动出击,我们偏反其道而行之,先派细作刺探清楚山贼的防守布置,然后派奇兵奇袭,变山贼骚扰我们而为我们骚扰山贼,反守为攻,就算不能击破山贼老巢,也使得山贼必须加强防守,从而不敢轻易来攻打我方城池。”
包振堂道:“李先生这两个选择都很高明,但我觉得我们不能二选一,而是两个方面都要实行:既在城中挑选现代之鬼,制造武器,用于守城,又派出奇兵主动攻打山贼,使其轻易不敢离巢下山,我们再于此种胶着之中,寻找战机,最终消灭山贼。”
李正坤觉得理,命包振堂带着娄累在城中寻找现代鬼,开办当阳兵工厂,制造武器、火器;命李天侯带着江充,挑选组建奇袭营,开展山地作战训练,同时派出细作,化装进入五华山侦察。 为了集中精力对付强敌,加之当阳城无论吏曹军役,还是鬼民百姓,都已被李正坤的强硬手段所慑服,至少从面上看,再无鬼敢于质疑李正坤的权威,便将示众期未满的“反贼”,当阳府丞路吉豪及跟随路吉豪的十余个鬼兵,解送京城平都山第一阎王殿。 李正坤原想让主簿娄累负责押送,但娄累已表示实心归附,又对当阳府户藉鬼丁等事务非常熟悉,成为包振堂打理政务的得力助手,不便离开。 想来想去,李正坤决定将此“重任”交于鬼吏危重楼,危重楼虽只是一个征税小吏,但在完成李正坤临时交办的巡城任务中,表现尚可,趁此机会派他出这一趟远差,正可历练和考察一下他。 危重楼接受任务时有些犹豫,禀报说此去京城万里之遥,路途凶险,自己不过一介文弱小吏,路上要是出现什么闪失,岂不辜负老爷信任,建议老爷另派贤能。 李正坤哈哈一笑:如果有什么闪失,你就不要再回当阳府,如果回来,老爷我要按律治你的罪;如果不回来,老爷便发通缉令,缉拿你,至于拿不拿得到,就看你自己的本事和造化,总之一句话,这趟差必须去! 危重楼不敢再言,心想:这他妈什么老爷,押送谋反重犯之事,看得跟儿戏一般。 李正坤不给路吉豪等鬼回身,让危重楼连夜打造十余口棺材,十余只匣子,将路吉豪等鬼身躯装入棺材,脑袋装入木匣,备下十多辆牛车,拉上棺材、装上木匣,吱吱呀呀拉着上路。 处理完这件事,李正坤便带着禇雄儿,到五华山周边五城巡视,跟五城城隍商议、布置共同进山剿贼事宜。 李正坤给危重楼配备十名衙役、二十名车夫,危重楼便带着这一伙鬼,拉着十余辆牛车,出了当阳城,向着阴京平都山逶迤行来。 因装束怪异,又拉着棺材,一路之上,虽然山贼盗匪丛生,但没有一处贼鬼对他们这十几具棺材感兴趣,又见队伍里有十名带刀衙役,既无重利,山贼盗匪也不愿轻易招惹官府,因此,危重楼等鬼行得虽慢,却一路无惊无扰,半年之后,顺利到达京城。 当十余辆吱吱呀呀的牛车,拉着棺材驶上御街,立即成为御街一道奇特的风影线,在御街上巡逻的鬼兵、王府侍卫,过路上下办事呈文的鬼官鬼吏,无不惊得差点没掉出眼珠子:这他妈神马状况,御街上一千年未遇到过! 第一阎王殿主簿明珠,看了危重楼呈上的当阳城隍衙门公文,看着黑鸦鸦一片棺材,差点没背过气去,对危重楼喝道: “李正坤那可恶的小鬼儿什么意思,恶心我们王爷不成!真他妈晦气!”
命赶紧将十多车棺材拉走,离第一阎王殿远远的,然后一边摇头大骂,一边进殿去禀报蒋王。 蒋王看了公文,命速派鬼去无常殿,向二常讨要复身粉,将路吉豪等鬼复了身,再押入一殿大牢,择日开审;至于押解鬼犯前来的当阳城隍衙门鬼吏诸鬼,命其到御街下自寻客栈住着,随时等候传讯问话。 明珠出来,向危重楼宣示蒋王谕旨,危重楼说不用这么麻烦,去无常殿讨要回身粉,他们出当阳时,李正坤大人早已预备着,命他们向一殿交脱嫌犯之后,便用回身粉给路吉豪等鬼复身。 明珠气得脸色铁青,抬起脚来照着危重楼腹部,就一脚踹过去,骂道: “我操,你们李正坤‘大人’到底是戏弄一殿吏曹,还是敢置脑袋于不顾,戏弄我们蒋王爷!”
危重楼虽是文吏,但做鬼颇机灵,早从明珠脸色变化上推知他情绪极为恶劣,并从他言语上察觉出,这个第一阎王殿的高官,主簿明珠大人,对他们李正坤大人极为不友善,因此,一直暗中提防着他发飙。果然,明珠一脚踢来,危重楼早有所料,往旁边一侧身,便避了过去。明珠也是文官,出脚并不算凌厉。呵呵。 一踢不中,明珠也只得罢了,总不至于失却身分,在御街上追着一个城隍衙门的微末小吏满街跑,只气恨恨地命危重楼赶快给嫌犯复身。 危重楼命民夫从木匣中取出路吉豪等鬼的脑袋,安放在路吉豪等的躯干上,他从袋里掏出回身粉,撒在路吉豪等鬼的脖子上。 不一刻,路吉豪等鬼便复身而起,翻出棺材,懵头懵脑站在御街上,恍若作梦一般。 李正坤给危重楼的白粉,数量经过精心计算,只够让路吉豪等鬼还头复身,对路吉豪等鬼在当阳城隍衙门所受之刑,却没有多余白粉疗治,因此,路吉豪等鬼虽然“复活”,身上的伤痛却丝毫未予减轻。有好几个鬼,因为疼痛,便嚎叫起来。 明珠正焦躁,喝命掌嘴,跟着他的王府侍卫,便奔上来,扬起巴掌照着十多个刚刚复身转来的鬼,狠扇了数十巴掌,包括强忍着身上伤痛、一点声响动静没有的路吉豪。 侍卫们掌大力猛,又毫不留情,几十个巴掌扇下来,众鬼犯口鼻流血,旧伤未愈,又添新痕,不禁心生绝望,不知所措。 明珠指着远处一殿门前“生死吉凶”的高大牌坊,对众鬼犯喝道: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天子脚下的御街,那第一座牌坊之后便是第一阎王殿!尔等不论在此之前遭受多大刑罚痛楚,心中有多大委屈,来到御街,无论进入哪座王殿,都要噤声低头,无问话不得喧哗,无令不得行走窥视,否则,将有更大的挞伐痛苦!”
众鬼犯一听,赶紧强压疼痛,再不敢言声。 突然,响起一阵大笑:“李正坤,你这个王八蛋,你的死期终于到了!”
是路吉豪。 一个侍卫上前,欲再扇他耳光,明珠止住,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说李正坤死期将至?”
路吉豪道:“我是当阳府府丞路吉豪。对不起,大人,我不能对你讲,我要见第一阎王殿的主簿明珠大人,我有冲天的冤屈,要对明珠大人讲,有鬼给我说过,只有明珠大人才能还我清白,惩治李正坤!”
明珠脸露微笑:“谁对你讲的这些话?你认识明珠大人吗?”
“我不认识明珠大人,所以想恳请大人引见。这话是当阳府主簿娄累大人给我讲的,说我的冤案要想澄清,只有疾恶如仇、明察秋毫的明珠大人,才能帮助我。只是娄累大人被恶魔李正坤所逼迫,不得不虚与委蛇,屈身事贼,只能等明珠大人还我等清白,拿了李正坤之后,才能还当阳府清朗之天,当阳府一干吏役兵曹才能得到解脱!”
明珠心中大喜,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只要是恨李正坤的鬼,无论职位高低、本事大小,都是己方力量,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一旦将所有细小的力量都拧成一股绳,便能绞死可恶的李正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