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日上三竿,等她醒来时,青娥抱着脸盆在旁边笑:“娘娘可醒了,我这盆水都热了四五回了,御膳房总在问娘娘为什么还没有传膳,人心慌慌,以为昨夜做得不可口,得罪了娘娘了。要不然我现在先叫他们去做一碗补气养身的药膳,昨夜陛下把娘娘折腾成这样,今天只怕是起不来了……”童濯心羞恼不已,骂道:“呸!你这被我宠坏了的小蹄子!这么和主子说话吗?看我不把你贬出宫去!”
青娥笑着将水盆放下,跑出殿门时嘴里还在喊着:“娘娘一会儿吃了药膳再起来啊,先躺一会儿吧,大不了我再热一次洗脸水就是了。算了,我还是准备一桶水先给娘娘沐浴为好。”
童濯心的脸几乎要红成红布了,咬牙切齿地骂道:“裘千夜这家伙,真该千刀万剐……”话未说完,又自觉自己这样咒丈夫也不好,一把捂住嘴,另一手狠狠捶在被子上,真是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只能自己干生闷气。昨夜想把他灌醉之后好好审问个明白的计划竟泡了汤。在他面前斗心眼儿,她终归是输家的命,只能被吃得死死的。………………………………………裘千夜坐在礼部的一张桌边,漫不经心地看着面前的公文,心思却不像是在公文上。一旁的郑于纯见他难得这样走神儿,忍不住问道:“陛下,是公文上写了什么棘手的事吗?”
裘千夜一笑,“不是。”
然后将公文放下,抬头看着郑于纯,“令夫人现在和郑府上下相处得如何了?”
“多谢陛下惦记,多亏陛下和娘娘的厚爱,近来府中长辈们也偶尔会提及她,让她回府住些日子,只是她脾气倔,不愿意回去……”裘千夜笑道:“不愿意回去就不必勉强了。红月夫人是自在惯了的,纵然一时搬回去名分好听了,只怕和府中上下的相处还不是那么愉快。人情冷暖,有时候就源于‘势利眼’三个字。”
郑于纯有些尴尬地笑:“陛下说得对,微臣也这样想过,只是微臣膝下只有红月所生的一子,其实长辈们是很想多看看孙儿的。志儿又早已到了该入学堂的年纪。家中的私塾中,本宗族的孩子都已入学,唯有志儿是在外另请老师教的,我爹娘对此颇有微词……”“这也不难,红月夫人那么开明的人,和她讲讲道理她总会点头的,毕竟孙儿在祖父祖母那里若得了宠,她这个做娘的也面上有光。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叫濯心去劝她,她们两人,现在似是很谈得来。”
说到这里,郑于纯更觉得惶恐些,“听红月说,昨天她无意中告诉了娘娘陛下想远行鸿蒙的事情,娘娘很是震惊,不知道……”他用询问的眼光看着裘千夜。裘千夜道:“娘娘自然是要来问我的,不过已经被我搪塞过去了。所以这次我去鸿蒙的事情更要小心谨慎地隐瞒,不能让外人知道。”
郑于纯忧虑地说:“陛下坚持要亲自去鸿蒙,微臣知道陛下是有何鸿蒙进一步修好之意,可是鸿蒙的皇帝胆小又多疑,这么多年来总是事事都顺着金碧的意思,不敢忤逆,微臣真的是担心,倘若金碧那边……”裘千夜挥挥手:“好啦,这个理由你们六位尚书这些日子都和我说了无数遍了,难道我自己不懂其中的危险吗?所以才要轻车简行,不要被旁人知道。但有些事,必须我亲自去了,才能解决……”他面上虽带着笑,但神情严肃起来,显然是已经听烦了写劝谏之词。郑于纯斟酌了一下,改换说辞,问道:“那,陛下这次出行,要带什么人?莫大人会随行吗?”
“莫大人想见女儿,是一定要去的,但是他若跟我出门,容易被人认出来,别人认出他来,也就知道我来了,我们不同路走,他正好帮我故布疑阵。我只带明永振同行就好。”
郑于纯问:“那,陛下怎么和娘娘说?娘娘若是怀疑起来,追问微臣等人,微臣该以何词应对?”
裘千夜的眼睛晶晶亮的,像天上的星星般顽皮,“郑大人是怎么了?今天这么多顾虑重重?你为我办事,还怕得罪娘娘?这件事第一要瞒住的就是她,我只说南方水患,有灾民逃荒,我要去巡视地方赈灾是否得力,一走十余天,你顺着我的说法说就好了。我会每日有书信派人送回宫里,到时候她见了信,知道我平安,自然就信了。”
“娘娘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几国形势如此严峻,娘娘亦应牵挂忧虑,难免会东想西想的,红月说……娘娘曾经问起她金碧越晨曦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在哪里瞎的,何时瞎的。红月说娘娘对这个人如此关注,两人应是在金碧就认识。如今有传闻说,金碧可能会派越晨曦到鸿蒙去商议两国联姻之事……”裘千夜瞳眸紧缩:“越晨曦?那个瞎子?他千里迢迢地要去鸿蒙?金碧竟没别人了吗?”
“看来是虽然越晨曦眼睛有疾,但金碧皇帝对他依旧器重,这回太子大婚之事,交由他办才觉得稳妥吧……”裘千夜笑笑:“若旁人来看,这理由也说得通,南隐那个人脾气古怪阴郁,朝中能交好的似是只有越晨曦一人。南隐的婚事,让越晨曦去参谋斟酌决断,一半是出自君臣情深,一半是出自朋友之谊,他又号称是金碧重臣,早晚是要做丞相的,于公于私,他亲自去办此事的确合情合理。”
“那……陛下似是还有其他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