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逼婚了。你要是没看上越晨曦,也是该找个人嫁了。王孙公子里也不全是坏人。”
胡紫衣叹气道:“你怎么说话的口气和我爹一模一样。我跟你说,我为了逃婚,已经从家里逃出来了,我爹说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宁愿没有我这个闺女。”
“这么严重?”
胡锦旗吓一跳,“那你爹知不知道你到我这儿来了?”
“不知道,我没告诉他。”
锦灵此时也懒洋洋地在屋内开口:“别怕,这些年这丫头为了逃婚都跑出家多少回了,我猜她爹没少说过狠话,世上有哪个爹娘最后会不要自己的儿女的?不过是为了吓唬吓唬她罢了。归根结底,是她自己想怎样。胡紫衣,你是不是真心喜欢越晨曦?”
“你听谁瞎说的?”
胡紫衣扯动嘴角,“没影儿的事儿。”
“没影儿吗?不喜欢他你干嘛一天到晚往越家跑,说什么心里有愧疚,还帮他念公文,他一个堂堂越府大公子,吏部尚书,多少人前呼后拥地巴结着,就算他眼睛瞎了,要给他念公文的人也能排成长龙,你一个姑娘家总往他身边贴,不是心里有事还能是什么?你看我当初怎么缠着你哥的?不是因为喜欢他,我这个公主至于倒贴着巴结吗?”
“喂,说紫衣的事呢,扯我们俩做什么?”
胡锦旗咳嗽一声。“人虽不同,道理相通,这是我们姑娘家的小心思,你们大老爷们儿不懂,但可瞒不过姑娘的眼。紫衣,你说对不对啊?”
锦灵在屋里连珠炮似的一串串话,胡紫衣在外面只是扒拉着地上的那点土不接话。这时被问急了,她才说:“你躲在屋子里干什么?还不出来见我了?”
锦灵笑道:“我现在衣冠不整地,出去要被你笑话,我才不出去。把你打发走了,胡锦旗才好回来。你说吧,你大老远地跑到这荒僻之地,就是为了逃婚,还是为了疗伤的?”
“疗伤?紫衣受伤了?在哪儿?”
胡锦旗紧张起来。锦灵在屋里骂道:“做哥哥的怎么一点都没有情趣?还能是哪里的伤?当然是心里的伤啊。胡紫衣,你是个痛快人,就这一点不痛快,该爱就爱,该恨就恨,你看你哥和我,全天下人都不信我们在一起,如今还不是就在一起了?你要是真看中越晨曦,趁着他身边还没有别的小姑娘勾引,你正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只是,你必须把你的心意说明白了,我才好帮你,要不然就靠你自己一人想攻下那一座城,难哦。越晨曦那个人的心硬起来比城墙还硬,他和童濯心那段情,分分合合的,我们都看在眼里,都知道童濯心在他心中的地位。所以你不比我,还要先打败他心里的童濯心,才能得到他的人。我是想劝你知难而退。所以,你要是纯粹是为了逃避退让而跑到这里来,我们就留你住些日子,正好齐汉州需要整顿的地方很多,我还愁缺人手呢。你也可以帮我训练些女兵,我用着比男兵顺手些。”
她这一大通话说出来,胡紫衣本来想哭,却又被她说笑了。“锦灵,我竟不知道你可以说出这么多大道理,倒似比任何人都更懂我似的。”
“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当然懂你。我不同于童濯心,她和你之间夹着个越晨曦,你们俩人交心也隔着一个人。我和你之间谁也不隔着,我是旁观者清,说的话比她说的更有道理。”
锦灵的语气中难掩几分骄傲和得意。胡锦旗回头看着胡紫衣:“若锦灵说得对,那你的心事也不用瞒我,这里没有越晨曦,也没有你爹,做哥哥的能给你做主的一定给你做主。但就是感情这件事,谁也帮不了谁。”
胡紫衣沉默良久,低声道:“我不是要来烦你们,只是……的确想请你们帮个忙。”
“什么忙?”
“帮我找两个人。”
“找人?”
胡锦旗不解,“欺负你的人?还是有恩于你的?”
“都不是。”
“叫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
“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胡锦旗更加困惑不解了,“你什么都不知道要我怎么帮你找人?”
“我……只知道这两个人大约一年前在金碧和飞雁出现过,应是一对夫妻,丈夫医术无双,妻子却对毒药十分精通……”胡锦旗一怔:“你……是想找到这两个人为越晨曦治病?”
“总要试试看,宫中的太医们早已没了招数,但越晨曦的眼睛现在还能看到些微弱的光,再被那些庸医治下去,只怕连这点光都看不见了。太医们治不了,是因为当时他喝的是毒药,太医们只会治病,不懂用毒,所以,一定要找个用毒的高手来,才有可能治得了他。”
“中毒?”
房门一响,锦灵已经穿好衣服走出来,虽然头发还是散着,面上酡红之色未散,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惊诧。“不是说他是在边境处感染了什么病,眼睛是病坏的?怎么又和中毒扯上关系了?”
她的眼睛滴溜溜地在两兄妹脸上转了一圈,立刻顿悟地问:“该不会这件事和裘千夜有关系吧?”
胡紫衣沉默了,胡锦旗也面露尴尬。“真和他有关系?”
锦灵顿足道:“这人……怎么这样翻脸无情的!童濯心不是都被他抢走了吗?他还要和越晨曦结这种大仇!”
“他们两人的恩恩怨怨,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再说,裘千夜当时也是以公平决斗决定了那杯毒药的归属。”
胡紫衣解释了一下当时所发生的事情的情形经过,然后说道:“只能怪越晨曦的时运不济,拿了那杯有毒的……”“得了吧。裘千夜那么精明的人,他都春风得意成那个样子了,会放着锦绣江山,如花美眷的大好日子不要,和越晨曦以毒酒决生死?他必然是早已知道哪杯是毒酒,故意不选,或者就是他早已备下了解药,纵然喝了也不会有事,所以才敢放下大胆地定下这桩赌局。”
锦灵的话其实也说中了胡紫衣的猜测。她的确有过这样的怀疑,也在当日离开前质问过裘千夜是否有这样的解药,但裘千夜矢口否认,她当时不确定越晨曦所喝的那一杯里究竟有没有毒酒,只好先把越晨曦护送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只是没想到,一直走到边境之时,越晨曦就忽然开始毒发,从呕吐晕眩,到视力模糊,一切都来得无声无息,又猝不及防。她想翻回头去找裘千夜,被越晨曦拦住。“我自己答应的赌局,不要被他笑我输不起。”
当时他那样倔傲执拗,只是这句话又说得何其悲凉?越晨曦,为何总会输给裘千夜?他被送回京城,昏迷了三天,再醒来时虽然命保住了,可是视力却越发的模糊,一开始还能看字,到后来那字得贴在眼前才能勉强看到。有一次她去探病,看到他艰难看公文的样子,几乎哭出声来。若是她当初坚决地拦住那一场荒谬的赌局,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样的结局?她固执地,不顾脸面,没羞没臊地非要给他每日去念公文,不论他怎样的不耐烦,怎样的厌恶,用怎样的冷嘲热讽奚落她,她都初心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