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鱼镇说大不大,但若说小,也远没有小到无法藏匿几个人的地步。向飞尘并非杀手,没有藏匿经验。但是他的实力今非昔比,不说能打过严兴贤吐纳境高阶的高手,至少在吐纳境中阶,他有信心击溃诸多对手。事实上,吐纳境的武者在白鱼镇已算非常罕见的强者。严家看似人多势众,吐纳境以上的武者,也只有不到二十人。以向飞尘如今的实力,已经凌驾大部分严家高手。因而他能凭借敏锐的洞察力与反应力,在整个白鱼镇内,宛如躲猫猫一般,轻易躲开大部分严家的眼线。他策马来到镇子东北面的角落,检查了马鞍袋,里面只有一些干粮和水,没有实用的东西。这是镇子内比较落后的区域,道路两边排列着错落有致,却漆黑破烂的木房或瓦房。房屋后面便是广袤的农田。这里的居民基本上都是以务农为生的贫民。这连普通人都不愿来的地方,一向心高气傲,自恃高人一等的武者们当然也不会来这里。向飞尘出于谨慎心理,观察这片区许久,这其中的所见所闻也是触动他的心灵。八十多岁的老妪独自守在家里,等待外出挣钱的孙子回家。一等就是二十年,等来的却是孙子过世的讣告。她坐在破破烂烂的房门前,单手抵着早已发黑腐烂的小木凳,望着辽阔的天空,苍老的眸子空洞到足可装下整个世界。据左邻右舍所述,老妪的孙子多年前就因赌博成了严家人的奴隶,勤勤恳恳工作了近二十年,结果落了个病死无人救治的下场。听闻赌博,向飞尘立刻想到失禁护卫提及的逍遥天地赌场。那里不仅有数不尽的金钱,还有美食与美人,是男人们梦里的温柔乡。向飞尘感到恶心,因为他知道老妪的孙子十有八九是稀里糊涂被骗去赌场的。而这类似的悲剧,在这里十分常见。年轻的男子与姑娘,只要一进严府,便宛如签了卖身契,再难回来。好在这些人里也存在个例,有的人去了严府之后,不仅自己的生活变好了,家人们的生计也得到改善。向飞尘听说一个名叫何文的姑娘去了严府,何家没几年就住进了大房子。还有传言说何家能鸡犬升天,原因是严家的少主严俊树瞧上了何文那丫头。于是向飞尘慢慢相信失禁护卫说的话了。严府传闻中,严俊树瞧上的那个名叫水纹的丫鬟,很可能就是何文。这对他而言是个好消息。如果他潜入严府无法找到北语桐,那就想办法把何文抓来,以此威胁严家放人。当然,严俊树喜欢那丫鬟不代表严家人都喜欢,说不定严兴贤等人还巴不得她死。向飞尘的第一目标仍是北语桐,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抓何文。随后严家的高手来这片贫民区找过几次,但是向飞尘的实力已在那些高手之上,很轻易避开了他们的搜寻。时间慢慢推移,来到夜晚,他便用细丝绕紧衣袖与裤脚,又把长剑负在身后,尽可能保证自己行动时不发出声响。严府很大,目测在方圆五十丈到七十丈之内。向飞尘时至今日,对自己居住十几年的向府还没明确认知,许多跨院都没去过,小时候经常在府内迷路。严府却比向府还要大上一半,是一处极尽美感的恢弘建筑。这么大的府邸内,雅轩、院落多不胜数,而向飞尘要在这陌生的府邸里找人,困难着实不少。严府大门由精铁打造,两扇门呈厚重的方块状,门上嵌着双龙戏珠的雕塑,两只巨龙的嘴巴里都吐出扣环。府门向外延伸出台阶与青石小径,小径两旁又有两只狮虎雕像。雕像庄严,虎身威猛,鲜活如生。正对府门的十几丈远地方,有一排民房。时间已经来到二更天,民房里燃着的油灯都已熄灭,居民们安稳地睡了过去。向飞尘趴在一座民房的檐上,整个身子放平,便宛如与民房融为一体。即使是眼力过人的高手,也很难觉察他的存在。他目不转睛望着远处的严府。星光很稀疏,月光很黯淡,连严府内的灯火也已熄灭不少。向飞尘什么都看不到,这样潜伏着,仿佛并非等待机会,而是浪费时间。但是事情并不是这个样子。向飞尘只在民房上等候不到一个时辰,便听到远处传来得得脚步声。有人策马来到严府,抓起门前扣环飞速敲门。不消片刻,严府大门开了,那人把马儿交给一个仆人,便又急匆匆冲进严府内。向飞尘的嘴角扯动出一抹冷笑。他知道,石天路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现在已经过了子时,天色极其昏暗的同时,镇守雪篠山矿脉的严家高手们也已沉沉欲睡。或许有几个尽心守夜的高手。他们像雄鹰一样,他们注视着黑夜中的一切,用尖利的喙子第一时间消灭敌人。可惜去偷袭矿脉的不是别人,而是在整个白鱼镇内,除了范姜然与姚真,便难见对手的石天路。原本黑夜就已遮掩敌人的视线,再加上他那一手黄沙回风拳,镇守矿脉的高手们必定无从抵抗。果不其然,矿脉那边一出乱子,严家不少高手都已乱了阵脚。他们匆匆赶往马厩,骑上骏马便行动如风,连夜支援雪篠山矿脉去了。向飞尘看不清去了些什么人,只能凭借漆黑的身影,判断人数。他数得很清楚,一共二十二匹马,全都冲了出去,直奔镇外,意欲将偷袭矿脉之人千刀万剐。而今严府出现骚动,且直接少了二十多名高手,向飞尘毫不犹豫行动起来。黑夜里,他在一排民房的上面飞速奔跑,又凭借自己对源力的控制,只发出极其细微的声响。来到严府的围墙外,借助大树的遮掩,他一跃而起,避开所有高手的视线,顺利潜进严府。但是下一刻,他直接呆住。就在围墙内侧,一个身着绣花长衫的姑娘,正提着篮子,站在桃树边,耐心挑选肥硕且粉艳的桃花瓣。向飞尘落地的瞬间,他们都看到了对方。下一刻,姑娘张开嘴,将要喊人。而向飞尘的长剑已宛如毒蛇直抵她的咽喉。“敢叫一声,我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