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是她曾经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遍的。可是当她真正将匕首摸出来时,所有的一切,却不如她预想的那一般。匕首划破了他右手的衣裳,便被他一把夺下。他将她的手压在了衾枕上,用了力,有些疼。她自幼被娇惯着长大,何曾被人这般粗鲁的对过……不,还有一次。她喝醉酒的那日。想到这个,她心中的怒火更甚,屈了膝就想往他两腿之间的位置踢去,可惜先一步被他发现,给压了下来。她想要摆脱他,可是他的温热的唇舌,已经移到了她的颈子间。她有些抗拒,可她终究无力回天。承了雨露之后,她虽然很累,却未曾睡着。这些年月的事,翻来覆去的在她的脑中轮番上演,就像是走马观花一般。她有些头疼的捏紧了身上盖着的被褥。身边睡着的人,一下子就翻了一个身,重新将她搂进了怀中。右手横在了她的身上。她抬眼看着已经睡过去的人,心下几番思量后,反手从头上的发髻中,将她的簪子握在了手心里。就在那簪子要靠近他的喉咙的时候,她的目光却冷不防的被他右手手臂上的一道狰狞的伤疤,给吸引了所有的注意。那道伤几乎贯穿了他的整个右手的手臂。狰狞的搅在一起。她沉默的看了好一会儿,将发簪放下,伸手摸了上去。她记得很清楚。她的玄阑也有个一模一样的伤疤,也在右手臂,也是这般,就连伤疤狰狞的纹路都一模一样。玄阑。南暄意。她从不知。他是他。天近拂晓。姜曦禾缓缓睁了眼。床顶上悬着的同心结依旧,像极了梦中的样子。婉儿推门进来,瞧见她醒来,顿时愉悦的弯了眉:“奴婢还以为太子妃这次又要睡到下午些了。”
“昨儿已经睡得够多了,要是再睡下去,真的就是不知年月了。”
姜曦禾靠在床边上,有气无力的说道。婉儿过来,将她扶了起来:“太子妃既然醒了,那奴婢便去吩咐厨房做一些太子妃爱吃的来。”
“不用麻烦,清淡一些即可。”
姜曦禾闭了闭眼,“婉儿,最近浅浅有递折子进宫吗?”
婉儿摇头:“未曾。”
用了早膳后,景西音便独自来了白鹤院。婉儿上了一壶花茶来,花香四溢,倒是比寻常的茶好闻的多。“我说过,我不想再看见你的。”
姜曦禾拢了拢衣袖,神色平常。景西音给她斟了一杯茶:“你最近脸色很差。”
“你若是能在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呆着,或许我的脸色就要好上许多了。”
姜曦禾坐了一会儿,便觉得身子有些乏,随即就靠在了枕上。“你大病的消息,都传到姑姑的耳中了,如今东宫无人掌管,我要是再不出来,这东宫,大概就要易主了吧。”
景西音道,“我姑姑的意思是,想将景家的另一个女儿招进宫来。”
姜曦禾有些困倦的睁眼:“我大病不假,可是不代表我手中的权都没了。”
“你姑姑的注意打得不错,可是景妹妹,我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你以为这日子是白混的吗?”
姜曦禾笑,“她虽是景家的女儿,但是东宫一日,我便能做主。”
“我从未见过你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
景西音有些愉悦的弯了弯嘴角,“看来,你是真的病的不轻了。”
“你从未见过,并不代表不存在,景妹妹,东宫风景独好,你可要珍惜啊。”
姜曦禾靠了一会儿,觉得恢复了不少力气,便又直起了身子。景西音伸手拨弄的茶盖:“说真,你还未见过睿王妃吧?”
“见过,那日他们进宫请安,我也去了,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姜曦禾说的可谓是十分不走心了,就连说辞也是老套的敷衍着。“月胧公主很满意这个嫂嫂了。”
“若是不满意,那以后岂不热闹?”
姜曦禾有些嘲讽,“景妹妹,你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若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何苦这般拐弯抹角的,让人怪不自在的。”
“只是听说你最近大病了一场,就床都下不来,好心好意的来探望你罢了。”
景西音道,“当然也顺便看看,这个流言是真是假。”
“真假有如何?只要你还是东宫的侧妃,就和我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和殿下若是讨不了好,你也别想从这个泥潭中挣脱出去。”
姜曦禾浅笑着看着她,“如此,你可以说了吧。”
景西音好生生的瞧了她好一会儿才说道:“真是不明白,殿下到底是看上了你哪里?”
“这般无趣。”
“无趣也好,有趣也罢。他喜欢的是我这个人,仅此而已。”
姜曦禾刺了回去。景西音脸色倏然发白,她气急的起身,似乎想要将面前的茶水一股脑的全部泼到了她的脸上,可在举杯的时候,却蓦然住了手。她看着她,已经被气得不行,呼吸都有些不稳。而她了,依旧惬意的喝着面前的那一盏花茶。但是很快,她便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事,顿时就平息了怒气,乖觉的坐了回去。她就不信她知道了那件事后,还能这般云淡风轻的岿然不动。“看来你能出来,真的是有要紧的事和我说。”
姜曦禾轻笑着摇头,“有什么是值得你这般遮遮掩掩的,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不好吗?”
景西音神情极其愉悦的看着姜曦禾:“我说了,你可别被我吓到啊。”
“被你吓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说吧。”
“你是不是还有个姐妹,与你长得一模一样?”
景西音兴奋地眨眼。姜曦禾的手一顿:“那是我的同胞姐姐,怎么了?”
“她嫁给了楚云婓。”
景西音不屑的讥笑,说出的话,也是越发的不客气,“就楚云婓那个二世祖,你说你姐姐,她是什么眼光啊?竟然看得上他?也不怕沾了花柳病吗?”
“楚小侯爷皮囊不错,又知冷热,我姐姐愿意喜欢他,是她的事,况且能让我姐姐,倾心以待,必然是过人的本领的。”
姜曦禾回道。景西音讥笑着点头:“哄人的本事,的确不错。”
“不过沾花惹草的本领,一样的让人仰望,也不知你姐姐应付的了楚云婓那厮的莺莺燕燕吗?”
“这就是我姐姐的事了,景妹妹,你来我这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吧?”
姜曦禾平静的看着她,“他们在一起,自然也是经过了我的首肯的。”
“毕竟浪子回头金不换。”
“可是姐姐听过一句吗?”
景西音笑着抿唇,“狗改不了吃屎。”
“景妹妹如今可是东宫侧妃,有些话还是别从你的嘴里出来了,免得辱没了殿下的名誉。”
景西音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不太妥当,可她就是有些忍不住。如今了听了她的一声训斥,景西音也是觉得不痛不痒的,毕竟自己舒心最重要。见着她的神色,姜曦禾便隐约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可是她说话,她也不愿说话,因为说话实在是费力气的很。茶渐渐地冷了。婉儿掐着点来,又重新换了一壶热茶来。景西音看着婉儿:“到底是姐姐宫中的人,就是要比妹妹院子里的要机灵的多。”
“妹妹若是嫌弃你的宫人不机灵,不妨遣送到这里来,我平日无事,也可替妹妹调教调教。”
姜曦禾道。景西音笑出了声,心下却是有些恼,她的宫人要是全部遣送过来,她还敢用吗?她暗中绞着自己的手帕,但是面上却是带了几分笑意道:“姐姐如今身子不大好,妹妹怎么敢麻烦姐姐您为了妹妹劳心费神了,若是殿下回来,还不得心疼死啊,再说了,妹妹院子的宫人,虽然不如姐姐的机灵,但妹妹我平日也习惯了她们的粗手粗脚,若是换成了姐姐身边的人儿去,我倒是不知,我是养了奴婢,还是一个千金小姐了。”
“初见妹妹,便觉得妹妹是天仙一般的人儿,身边配一个机灵点的婢女,也是相得益彰。”
姜曦禾坐了一会儿,便觉得身子有些酸了,于是又动了动身子,换了一个姿势。景西音一直在看着姜曦禾,如今见着她这般样子,便知她此时已近是有些挺不住了。毕竟瞧着那张小脸,白的都跟个鬼似的了。还能指望她在这里坐着,听她长篇大论吗?于是景西音起了身:“今儿在姐姐这儿呆的日子也够久了,妹妹就叨唠了。”
“你也知道叨唠了吗?”
姜曦禾淡淡道,“景妹妹,我这人性子不算好,但是说话,从来都是作数的,我不愿再见你,你该明白的,若是有下一次,大抵我便会料理一些东西了。”
景西音的身子一僵,似乎没有想到今儿姜曦禾竟然会这般的不给她面子。她顿时有些恼怒的转身:“你可别不识好,我今儿费了这么多的功夫,虽是有些挖苦你一下的心思,但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和你说些事。”
“可是你说的事,都无关紧要。”
“无关紧要?”
景西音冷冷的挑眉,一字一字的从她的嘴里蹦出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等着我妹妹进了东宫,将你的权给夺了,我看你还会不会觉得无关紧要!”
“我可告诉你,我那好妹子,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等她进来了再说吧。”
姜曦禾不太在意的撩撩头发,“我乏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先离开了吧。”
景西音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将手边东西抡过去的冲动:“我还得到了一个消息,你那好姐姐,和睿王走的挺近的。”
“你就不怕她被睿王给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吗?”
“路是她自己选的,不管是什么后果,都该她一人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