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范(1 / 1)

车尾灯亮起,黑色漆面的汽车很快消失在江边。  留孟染怔怔站在原地。  这个人好像总有这样的本事,只出现一下,便可以搅得世界大乱。  譬如现在的孟染。  她望着汽车驶离的背影,好半天才回神。  耳边的声音终于回归清晰,“小染,你在听吗?”

孟染走到岸边,迎面冰凉的江风让她从那种烧灼感里脱离出来,她冷静了不少,说:“在听,本来也正想给你打电话,你那边怎么样了?”

周屿安不想跟孟染说太多傅家的烂事,只告诉她,“还在所里,今晚可能要通宵,所以跟你说一下,你早点睡。”

孟染嗯了声,本想道声晚安挂断,话到嘴边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改成,“那你也要注意别太累。”

周屿安沉默几秒,轻轻叹了口气,“孟染,今天的订婚宴,我很抱歉。”

孟染回他,“这跟你没关系。”

但周屿安很清楚,怎么会没关系呢。  他的这场订婚宴,不过是傅家两兄弟内斗的牺牲品罢了。  他站在漩涡里,别无选择。  似乎感觉到周屿安的难以释怀,孟染柔声安抚他,“只是一个仪式,其实对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孟染察觉歧义,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一个很在意仪式感的人,下次见面,你把订婚戒指给我戴上,补上最后一个环节就行。”

周屿安:“我明白,但……”  周屿安深知自己并没有那么正直。  他也有想要得到的东西。  但在这条独自行走的道路上,孟染一定是他收到的最意外,也最无法抗拒的礼物。  “但我不想将就,也不想委屈你。”

周屿安说:“等我忙过这段时间,我们重新举行订婚礼。”

“……”  “我还要忙,你早睡,晚安。”

“晚安。”

挂掉通话,孟染看着眼前的江水出了会神,那几分钟里她脑子好像是混乱的,但细细去辨,却又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就那样兀自站在岸边吹了会风,她转身打车回家。  冲完澡躺在床上,漆黑的夜让孟染的思绪彻底安静下来。  在孟染的预想里,今天就算不会多特别,多难忘,但也应该会是很顺利的一天。  但现实却恰恰相反。  不仅订婚被中止。  还莫名重遇了那个男人。  他的眼神总在眼前浮现,时而平静清澈,时而又充满压迫感地袭来,挥之不去,绵绵延延,缠住孟染每根神经。  那一晚,孟染睡得不太安稳。  那天之后,孟染也一连好几天没见到周屿安。  傅琰的事似乎很棘手,周屿安又开始忙得不见人影,孟染有时给他发消息,到深夜才收到回复。  她也很自觉不去打扰,画室的课结束后,就会去医院陪关绍远。  虽然总是一个人,孟染却时常觉得,好像有人在陪着她。  有时是正在上课的课间,有时是医院,甚至去小区楼下的米线店吃东西……孟染总会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但每次当她转身或回头,又什么都看不到。  孟染只能安慰自己,也许是最近睡得不好,总做一些奇怪的梦导致的精神恍惚。  不过幸好的是,傅修承没有再出现过。  这也让孟染的心境从那晚的跌宕起伏中逐渐平息,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  周五下午,周屿安来接孟染,说是晚上一起参加傅家年底的家宴。  孟染如今是周屿安的女朋友,周屿安又是沈榕的干儿子,沾亲带故的,也算是和傅家有了关系。  只是孟染还不太习惯走进这样的豪门家庭中。  去的路上她特地挑了礼物,顺道问周屿安,“傅琰的事怎么样了?”

这段时间周屿安一直在为傅琰奔波。  傅家即便有数不清的财富,在法律面前也无能为力。  傅琰挪用的巨额公款花在了赌博上,行为极其恶劣,沈榕就算马上帮儿子把款还上去也难逃刑罚。  傅琰在宁城日天日地惯了,如今出事,周屿安一点都不意外。  “还在取证。”

周屿安回答孟染,“你呢,舅舅什么时候出院?”

“明天。”

“那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接舅舅,到时候一起吃个饭。”

“好。”

傅家大宅位于宁城寸土寸金的南山别墅区,背靠上风上水的国街,是顶级财富的聚集地。  孟染和周屿安到的时候,大宅院外已经停了好几辆豪车。  “安少爷里面请。”

佣人毕恭毕敬地将两人请进去。  本以为是场属于“一路人”的家宴,却没想到——  刚进到厅里,孟染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傅修承。  他很随意地靠在沙发上,长腿散漫交叠在一起,见大门被推开,懒懒地掀了掀眼皮。  两方对视,只是半秒,周屿安便明白了今晚这场家宴的意义。  他原本也觉得奇怪,傅琰都被扣押了,沈榕怎么还有心思搞家宴。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傅明山去世,他的股份归傅修承和傅琰共同继承,现在傅琰挪用公司账目,虽然难逃刑罚,但如果股东不追究,量刑上可以有余地,最好的结果甚至可以争取不起诉。  公司里那些老人都好说,唯一不好说的,大概便是傅修承了。  “来了?”

沈榕微笑招呼周屿安,“快坐,先喝杯茶,这是修承,你们见过的吧。”

周屿安不动声色地看过去。  沙发上的年轻男人朝他浅浅抬了一眼,并不在意。  他便也只笑笑,拉着身边的孟染,“坐。”

沈榕今晚像极了一家主母,热络地在厨房忙和着,恍惚竟让人真觉得吃的是一顿充满温暖烟火气的家宴。  只有周屿安和霍抉清楚地知道饭桌下的人心和谋算。  佣人端上茶水,一一恭敬倒上,“二少爷,安少爷,孟小姐,请用茶。”

周屿安道了声谢。  再看对面那人,只眼眸稍垂地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这些日子周屿安详细了解了傅琰的案子后,其实在心里怀疑,从傅琰出国流连赌场开始,会不会都是他这个弟弟设下的陷阱。  利用傅琰人性里的贪婪和狂妄,一步步把他拉下深渊。  甚至周屿安在想——  傅琰回国好几天,傅修承早不抓人晚不抓人,偏偏把时间挑在他的订婚宴上。  是不是也是对他的一种挑衅。  周屿安沉浸在思绪里,忽地察觉到身边的孟染好像有些不自在,便握了握她的手,“怎么了,是冷吗?”

不等孟染回答,周屿安把茶盏递给她,“喝点茶先暖暖。”

孟染欲言又止,但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低头去抿。  没想到茶水有些烫,她舌尖刺痛,呛了些出来。  周屿安马上拿纸帮她擦,“慢点。”

这般小情侣恩爱的画面里,忽地传来意味不明的一声轻笑。  漫不经心,带着点嘲弄。  孟染知道声音是谁发出的。  但没有抬头去求证。  从落座的那一刻起,那道目光就一直停在她身上,灼热又直接,让她不知所措,如坐针毡。  周屿安自然也听出了这声嘲笑。  他看过去,直截了当地问:“二少爷好像有话要说?”

“没什么。”

霍抉声线轻淡,琢磨难定,“周律师刚刚的动作,让我想起了一个人罢了。”

“是吗?”

周屿安也早就想正面会一会傅修承,“我听说二少爷满宁城在找一个女人,难道是想起了她。”

孟染:“……”  对面安静了几秒,笑了。  “怎么,周律师也要帮我找人?”

周屿安:“二少爷这么说,就是还没找到了。”

霍抉不慌不忙地往沙发上靠了靠,没有马上回答。  他的停顿似是而非,如缓慢滋长的暗火,一点点煎烤着对面的孟染。  “我去上下洗手间。”

她无法忍受地站起来。  周屿安愣了下:“我陪你。”

“不用。”

……  跟佣人问过洗手间的位置,孟染低头逃离了压抑的客厅。  关上门,孟染拧开水龙头,接了几捧冷水扑到脸上,心才稍微平静下来些。  她实在不知道,如果继续待下去,傅修承突然承认要找的女人就是自己时,她要怎么面对周屿安。  周屿安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当初的善意,如今却好像成了一种无法挣脱的困缚,让孟染不知所措。  就这样待了几分钟,总算调整好状态后,孟染走出洗手间。  她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转弯却看到过道笼着一道高大的阴影,直接遮住了顶头的灯光。  孟染吓了一跳,下意识抬头,便看到了那张熟悉的侧颜。  他不知什么时候等在这里,耐心又危险。  “……”孟染一时哑声,双手下意识抵住墙壁。  倒是那人转过身面朝着她,不慌不忙道:“你好像还没告诉他我们认识。”

订婚宴后,周屿安总是忙得见不到人,孟染还没有机会去跟他提。  最重要的是,她以为不会再和傅修承见面。  “傅少爷。”

孟染冷静地吸口气,上次没来得及,今天必须借这个机会跟他说清楚,“我之前说过,救你的事我没有放在心上,换做任何人我都会那么做。”

“所以以后你不用再为之前的事挂怀,我的意思是……”孟染顿了顿,抬头迎向他的目光,“我们,就当从没见过。”

霍抉谨慎,冷漠,却也敏感。  从天而降的善意往他至暗的世界凿开一点光,他好奇,也不信,孟染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他开始观察她的世界。  于是看到她在教室里和学生笑,看到她在医院耐心地给老人指路,甚至连小区楼下米线店门口的流浪猫,她都会露出温柔的笑容。  温柔到,霍抉竟然有些嫉妒了。  原来她说的是真的。  那晚换做任何人她都会竭力去救。  只是命运选了他,让他侥幸成为了那个人,有了侥幸的一晚。  ——也仅仅是一晚而已。  得到心爱之物的孩童,才好奇地拿到手上看了一眼,转身就要拱手让人。  命运总爱安排这样不公平的戏码。  可惜,  霍抉从来不是一个会听从命运安排的人。  安静的过道里,他往前走了一步,黑色身影覆住女人柔软的面容。  “我要是不同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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