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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甘露琼浆玉液(1 / 1)

西风烈,残阳如血。昏暗的长空,被那一抹红霞所灼烧,似烽火连天,似无间炼狱。风如刀,刀锋呼啸!赵汉庭就在刀啸般的凛风中,骑着匹雪白的骏马,在苍芒的大地上缓缓而行!马蹄声碎,渐远。墓碑前,檀香未熄,一人一马,却已如麦芒。长街,夕阳下的长街,并没有多少行人,而这遇花楼却仍是宾客满堂,座无虚席。这里的酒不好,不但不好,价格还很昂贵,最普通的杏花村就要比别的地方贵一倍还多。就连一条糖醋鱼也能开出五两银子的价钱。五银子,就足够普通人家吃上一个月的。纵使是这样,仍会有许多男人来这里,他们当然不是来这里喝酒的,而是来找女人,美丽的女人。青楼红院,岂非富家子弟最向往的地方?而这遇花楼,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在遇花楼的对面,有间酒铺,陈家老店,陈家老酒。这里的酒很不错,十里八村的老酒鬼们,手头上一宽裕,就一定会到这里来打酒。因为这里的酒不但价格公道,味道也相当醇正。酒铺的陈掌柜是个老实人,有时对过的姑娘漂他一眼,他的脸都会发红,就像猴子的屁股一样红。他已年过四十,仍是孤身一人,可他从未去过那种地方。许多常客打酒,难免会攀谈几句,为何不讨个老婆?陈掌柜就说,小本生意,日子清苦,就算讨个老婆也是跟着自己遭罪。常客们又问,既然不讨老婆,为何不花点小钱去对过找找乐子?陈掌柜就说,像我这种穷苦的买卖人,能看上一眼就心满意足了,若是去享受,那自己的铺子岂不是都要被当出去?他不苦,也不穷,生意不错的铺子,掌柜的又怎会穷呢?所以很多人就给他起了个外号,陈公公,吝啬的陈公公。公公也叫太监,太监虽然不全是守财奴,但也不近女色。陈掌柜不是太监,却是个实打实的守财奴。一个不近女色的守财奴,总会有些别的爱好,特殊的爱好,可他,偏偏就没有。他不赌不嫖,不讲究吃穿,也不搜集古玩名画,甚至连路过的大碗良驹也不会多看上一眼。这种男人岂非无趣的很?可陈掌柜就是这么一个无趣的人,不过,店里若是来了生意,他立刻就会变成一个有趣的人。一旦有人光顾,他总会笑脸迎上去,绘声绘色的介绍起自家的烧刀子与竹叶青。而他酿的酒,也正如他常说的那样,如饮甘露琼浆玉液一般,余韵无穷。说起喝酒,赵汉庭可是行家,他虽无江海之量,却有着众醉独醒的美喻。一个爱喝酒的人,当然对方圆百里的酒铺了如指掌,就如同一只流浪的野猫,总能找到荤腥。这赵汉庭就是只野猫,爱喝酒的猫。所以,他每次到遇花楼的时候,总会先去一趟陈家老店,他每次去陈家老店的时候,也都会扔给陈掌柜一百银子,让他往赵府送上五十坛上好的竹叶青。今天,他没有到陈掌柜这里。赵汉庭曾是他的大主顾,陈掌柜一看到此人就立刻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笑唤道:“哎呦,赵公子!”

赵汉庭驻马回望“陈掌柜。”

“三年未见,赵公子又意气风发了许多。”

“过奖。”

“赵公子一定是事务繁忙无暇光顾小店。”

赵汉庭笑了笑,笑的有些勉强。陈掌柜又道:“要是赵公子事务繁忙,您就说个日子,小人一定将上好的竹叶青准时送达赵府。”

赵汉庭喃喃道:“不必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能往赵府送上自家酿的竹叶青,那是小人的福气。”

赵汉庭又笑了笑,笑的还是那样的勉强。“只怕,以后我再也喝不到陈掌柜的竹叶青了。”

这句话说完,陈掌柜的脸色变了变,他刚要问“是不是赵公子戒酒了”的时候,赵汉庭的人,就已走进了遇花楼。看着他的背影,陈掌柜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落寞:“难道他真戒酒了不成?难道是我的酒走了味道?”

他立刻跑回铺子里,跑到窖中,拍开十年未动的封泥,打了一钱陈年的竹叶青一饮而下!“可惜了。”

陈掌柜为何而叹?赵汉庭的脚刚迈进遇花楼的门槛,就有十多位姑娘围了上来。若是在三年前,他一定会说上几句荤段子,惹的姑娘们婴咛作笑,可今天,他早已不是三年前的那个人。大厅里有许多客人,他们的身边也都有姑娘,他们怀里的姑娘,也都用羡慕中带着些妒忌的眼光看向了赵汉庭。这些富少爷贵公子们也察觉到了异样,纷纷议论起来。“这丑八怪是谁?”

“你连他都不知道?”

“他就是赵万山的独子,赵汉庭。”

“赵氏茶庄的少掌柜?赵汉庭?”

“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架子?”

“听说他太爷被害以后就从未到过这种风月场所。”

“他可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他一定是知道了一个更好的地方,玩腻了才又回到了这里。”

“天下绝没有不偷腥的猫,更没有不吃屎的狗。”

这两句话一说出来,立刻引得一众哄笑。赵汉庭当然也听到这两句,他没有理会。不过周围的姑娘们,他却不能不去理会。被风尘女子们围着,要让她们散开通常只有一种办法,银子。他身上没银子,只有十几片金叶子。金叶子,也算得上是银子,所以,他就将这十几片金叶子洒向了半空。姑娘们也吃这一招,她们叽叽喳喳的一顿疯抢,就好像孩童看见了糖果一样。赵汉庭看着姑娘们,长长的吐了口气。随后,他就在贵公子们惊讶,妒忌,怨恨的眼神中,径直的走向了二楼。遇花楼是个讲银子的地方,一个能撒出十几片金叶子,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人,他们当然会有这种眼神。赵汉庭走的很慢,脚步也很沉重,甚至比见到杜七的时候还要沉重。她是否还在等?她是否还记得那个约定?她是否已经忘了我这个人的存在?他的心跳的更快,连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他些害怕,他怕会见到她,他更怕再也见不到她。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情?他自己也说不出。赵汉庭忽然惨笑。不会的,她怎会对我这个丑八怪动情呢?她只不过是一个长相俊俏的风尘女子罢了。这种女子,又怎会动情?此刻的赵汉庭还不知道,这种女子若是真动了情,又岂非比火焰还要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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