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将至,老者善意的眼神突然变了!变得如鹰一般犀利,变得如毒蛇一般恶毒!他双手做出鹰爪之式,那苍老的手指突然暴涨三尺!他一抓,在一抓!剑影流转不息,这双手也变化无穷,一瞬间他竟已抓了一十三次。而鬼公子也已刺了出三十三剑,每一剑都犀利异常,每一剑也都崩出了零星火光。手与剑刃的交锋,本应支离破碎,血肉横飞。可这双手,却如钢铁一样坚硬!不,这比钢铁还要坚硬!这哪里是双人的手?若说鬼公子的剑法练就了十年,而这双手,没个三五十年也绝不会有这种奇功!鬼公子的额头已冒出些许汗珠,连招架也已变得有些吃力。突然,他踉跄后退三步,这一退,罩门大开!唐丑抓住时机,如钢铁般坚硬的手指,直抓鬼公子的左胸!这一招若是得手,那颗跳动的心岂不是都要被这只手给硬生生的挖出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杜七,动了!杜七不动则已,一动惊人!他的人还未到,剑光已赫然已指向了老者的咽喉!唐丑大笑,笑声凄厉!“来的好!”
他十指如勾,勾如钢铁,这硬如钢铁的指勾,反抓杜七的双臂!杜七目光坚定,剑法不变,这本是以命换命的招法!杜七未变,老者却已变招!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剑光不见,在看杜七那二尺一寸的残剑,竟又断了一截!忽然,剑光又一闪,却是从老者手里发出来的。老者捏着这节断剑,呼的一声反刺杜七的咽喉!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有多快!杜七在想躲避已是不及,眼看剑锋入喉,就在此时,远处十二道银光爆雨般打向了老者的后背!他的背上没长眼睛,幸好他还有耳朵,而且耳朵很灵!风声骤响,他的人已经窜起,反手一抓,在一抓,那十二道银光在这一瞬之间竟消失的无影无踪。“多年不见,不动鹰王还是这般生龙活虎!佩服,佩服!”
三人一同望向了那出手相救之人。这人身着青衫白袜,立身于高墙之上。他头上以一支麻绳做发带,面色苍老,苍白的胡子也垂于胸前,俨然一副无欲无求的道人模样。看到这人,唐丑的脸色变了,那张恶毒的脸就好像见到了老友一般,在这一瞬,竟挂上了浓浓的笑意,“老木头,你还没死。”
这人长笑,“你没死,贫道又怎会先死。”
“你要知道,你总会死在老朽的前头。”
“若要贫道信了这句话,你岂非已是个死人?”
这句话若是别人说出来,唐丑一定会笑掉大牙,而此刻,他却是深信不疑,“我死了不要紧,可是我的债谁要去?”
这人悠然道:“嗯,周长欢的债。”
“不然呢?”
“你要知道,乔老鬼看上的人,谁也杀不了。”
唐丑的脸色又变了,“乔老鬼看上了杜七?”
这人摇了摇头,“是鬼公子。”
唐丑笑了,笑的既阴森又诡异。这人道:“你也不能伤这杜七分毫。”
这句话刚一落下,唐丑的胸膛就似乎有一股火焰在燃烧,仇人就在眼前,却只能看着,沉默良久,他愤恨道:“为什么?”
“你老糊涂?”
这人又道:“看来你真的是老糊涂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丑的声音,已近乎歇斯底里,他并不是一个能沉得住气的人。很多人奇怪,为何这种人也能在江湖中扬名立万?这种性格跑江湖岂不要死上几十上百次?杜七,已找到了答案,因为他的武功实在太高,他虽已过了巅峰!他虽已是位老人,可就拿现在的身手来说,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也只配跟他提鞋。这人轻抚长须,悠然道:“没什么意思,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
“那他欠老朽的那笔血债怎么算?!”
“乔老鬼已有言在先,你若执意清了这笔血债,那就...”“那就怎样?”
“死!”
唐丑跺了跺脚,愤恨道:“好!我走!”
他说走就走,走的干脆,走的,比他来时还要干脆。他竟然也怕死!杜七并没有去看唐丑的背影,他的目光如刀锋,刀一般直视着这位叫做“老木头”的手。这人仅凭一两句话就打发了不动鹰王,唐丑,可见这人的武功并不在他之下!这人,究竟是谁?这人悠然道:“我要找的不是你。”
杜七冷冷道:“我知道!”
“他就是木道人。”
鬼公子没有机会发怔的杜七,淡淡的说,“能一句话就让不动鹰王溜走的,普天之下怕只有两位,一位姓‘乔’,另一位就一定是阁下了。”
木道人,一个多么遥远的名字。杜七忽然想起了一个江湖传说:昔年一年轻道人,与久负盛名的七海灵子大战了三天三夜。七海灵子的七星剑阵,在当然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天下无敌,死在其剑下的英雄豪侠,不知已有多少位,可在那一战之后,江湖中就再也没人听到过那七个人的消息,却多了一位自称姓木的道人。木道人的眼露出赞赏之意,“嗯,眼光不错。不愧是乔老鬼看上的人。”
他轻抚胡须又接着道:“腊月初八。”
鬼公子道:“去哪?青城?”
“不错。”
“我有没有别的选择?”
“有。”
“死?”
“你又答对了。”
鬼公子不说话,木道人却又已开口。“你还有放不下的心事?”
“没有。”
“好。”
鬼公子又重复了一遍:“腊月初八,青城!”
他的话音刚落,木道人身形猛然弓起,突的向后一跃,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的人就已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夜,漆黑而冰冷。孟婆刹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鬼公子忽然叹了口气,“若世上只有一人能杀了活阎王,那个人一定是你。”
杜七淡然道:“哦?”
“因为那一剑,他绝对避不开,而你也一定会死。”
杜七沉默半晌,突忽然道:“你呢?”
鬼公子道:“我?”
“青城。”
这回闭嘴的是鬼公子。杜七动容道:“十阎殿与青城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纵然他势力庞大,在关中一带也可谓是只手遮天,可他也不愿为了你去得罪乔老鬼,因为狮子,也怕毒蛇在阴暗的角落中突然窜出来咬它一口。所以,你既然已被乔老鬼看中,那活阎王就自然就会放过你。”
鬼公子选择了沉默。沉默有很多种,他这种沉默的意思,显然就是一种承认。杜七又道:“我虽不知你是如何遇见的那活阎王,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你,一定是去杀他的!”
鬼公子仍是没有回答,他笑了笑,“你说活阎王的人头值多少两?”
“无价。”
“不错,你说,有谁会出一个我无法拒绝的价钱去杀活阎王?”
“没有人。”
“那么,我为什么要去杀活阎王?”
杜七的脸似乎因痛苦而扭曲,“因为她!”
“她是因你而死!”
这句话如一把尖刀一样,深深地扎在了杜七的心里!她,就是杜七永远的悔恨,与痛苦!鬼公子似乎很喜欢杜七此刻的样子,他认为这句话一点也没错,他显然已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所以,他走了,没有在留下一个字,他也不需要再多说上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