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宗霆勒马当处转了几转,立得定了,把枪对着官军阵上一指,大喝道:“哪个还来?”
梁太尉见了,不禁胆寒,却惹恼一个上将,正是刘正彦上官主将,御营右军都统制毕胜。毕胜也不禀报,挺枪飞马出阵,直取耶律宗霆。 宗霆正勒住马,却见来了一将:凤翅盔高攒珠翠,浑金甲密砌龙鳞。花团锦簇皂罗袍,腰悬喷光锟吾剑。胯下一匹青鬃马,手中一条浑铁点钢枪。生的人高马大,甚是雄壮。 耶律宗霆把枪一指,问道:“汝何人?报上名来。”
毕胜心痛爱将,直恨得咬碎钢牙,眼喷火焰:“我乃御前飞虎大将,毕胜也。”
耶律宗霆闻言,不由莞尔一笑:“说甚必胜?端的可笑。在本将面前,你只一只病猫罢了,今日便教你改名作必败。”
毕胜怒极,拍马杀到近前,挺枪便刺,耶律宗霆举枪相迎。二马交错,双枪并举。又斗了有三十余合,毕胜斗不倒宗霆。 后阵上刘备看着耶律宗霆威风,回顾诸将,笑道:“宗霆妹子受谁点拨?近日来愈发手段高绝。”
左右诸将并不答话,纷纷转头看着林冲,林教头只得道:“是小弟见宗霆妹子一条枪使得虽然出彩,然攻则有余,守则不足,这才一时技痒,忍不住提点一二。”
刘备微微点头:“我梁山兄弟正该如此,切勿吝啬自个本事。”
秦毅成撇着嘴道:“哥哥瞧了,俺这师父端的偏心,徒弟还没教导,反点拨旁个去了。”
众将闻言,哄一声都笑。 且看阵前,说话间二将已斗到四十余合。黎巧姑恐宗霆妹子连战二将,体力不支,便挥双戟,前来助战。 这厢里官军岂容梁山诸将说来便来,说走便走?一员将早飞马截住黎巧姑来。 黎巧姑定睛去看那将:头上戴亮银盔,上撒一戳红缨;身着一领唐猊宝铠,上笼一件翠绿战袍,胯下黄骠马,手提大砍刀,正是御前飞龙大将酆美。 两个也不答话,各逞威风、就行斗住。 梁山阵上陈雪娥一瞧,急待替宗霆归阵,也舞双刀出阵助战。却惹恼了一个车骑将军。只见两面绣旗之下,一丛战马之中,周昂飞马出阵,怎生打扮? 戴一顶吞龙头撒青缨珠闪烁烂银盔,披一副损枪尖坏箭头衬香绵热钢甲,上笼一件绣牡丹飞双凤圈金线绛红袍,垂着条紫绒飞带;红绒打就勒甲条,前后兽面掩心镜;弯一张六钧弓,悬一壶点钢箭,腰间挂一条银杆四方棱铁锏,使一柄欺袁达赛石丙劈开山金蘸斧,胯下一匹雕鞍冲阵火龙驹。 生的面如蓝靛,直鼻阔口,圆争虎目,声若巨雷。大叫道: “兀那女娃,休逞威风,大将周昂到了。”
东京城中 且说“九头鸟”吕振擒了刘唐,却不见“小张良”出来客店,恐梁山众人不识得他,伤了性命,乃立在店门处大喝道: “店里强贼,你等已教我官军重重包围,快把俺‘小张良’还来,休再抵抗,否则乱箭射来,玉石俱焚。”
客店里许多客人听了,纷纷仓皇逃出,都被外面官军当场拿住,不管是谁,先打一顿,却再审问。 这时客店里贾居信却才悠悠转醒,并不曾听得吕振叫嚷。 他缓缓睁开双眼,只见面前一个个梁山好汉,都似凶神一般,几乎吓得尿了,当即颤声道:“几位好汉爷爷,有事好好商量,请勿动手。”
赵瘸子第一个怒道:“房里姑娘何处去了?从实招来。”
贾居信惶恐道:“小生实不知也?”
一旁汤隆听了,也不废话,上前一个大嘴巴,把他半边脸抽的肿起老高,好似嘴里含个石榴。 “敢不实说?”
贾居信疼的哭道:“好汉莫动手,你不见小人也是刚刚醒来?是前者吃那女娘打晕了去。”
汤隆仍要打他,一旁时迁拦住道:“汤大哥且休动手,我瞧这厮不似扯谎。”
杨雄四下里查看一番,见满地狼藉,又瞧着窗棂兀自掀开,外面四下都是官军,心中已猜得七八分。回过头与众人说道: “这厮该不是扯谎,陆远先生、姜家妹子,当是从窗中先一步逃走了。”
几个也向窗棂看去,果见大开着,透过凛凛寒风,这才纷纷点头。赵瘸子愈发担心: 原来是俺误解了陆管家,真个该死。然这两个武艺都不甚精,但愿别出甚么意外。 杨雄先把窗子关得牢了,踅转回来,又问贾居信道: “你这厮是谁?从实招来。”
贾居信道:“小人姓贾,名叫贾二,绰号叫做‘不会事’,是牢城营一个牢子,奉命随‘九头鸟’一道来捉你等。”
赵瘸子怒骂一声“放屁”,又是一个耳刮子,打得贾居信眼冒金星,另一边面皮也肿起老高,这下好,倒似一个嘴里塞满了干果的松鼠。 赵瘸子恨恨道:“你这厮分明叫做‘小张良’,以为我不晓得么?”
贾居信哭道:“小人另有个绰号,确是唤作‘小张良’。”
杨雄冷笑道:“你这厮休使手段,惹恼俺们,把你这厮生剥了皮。”
贾居信连声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杨雄又问道:“我且问你,如何晓得我等在此?那九头鸟又是谁人?”
贾居信便把客店里主人如何去禀报符保一事并九头鸟来历一字不差备细说了。 众好汉闻言,各自唏嘘。 时迁道:“我再问你,捉的那几个好汉今在何处?”
贾居信道:“都在牢城营里看押,由符节级亲自看管。”
时迁点头,问杨雄众人道:“现今如之奈何?在此相持,早晚被捉,不若把这厮换回刘大哥,我兄弟一齐杀出条血路?”
杨雄道:“眼下官军不杀入来,只因我等手上有这‘小张良’也,若换了刘唐,这厮们再无顾忌,到时也是被擒。”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没个主意,却听门外登登登脚步声响,时迁开门一瞧,只见楼下一人正独自上得楼来,怎生打扮? 头上戴一顶白范阳毡大帽,上撒一撮红缨;帽儿下裹一顶浑青抓角软头巾。顶上明黄缕带;身穿一领白丝两上领战袍;腰系一条五指梅红攒线搭;跨一口铜钹磐口雁翎刀,手中提一杆金丝包杆雕龙的长枪。 生的面色淡金,剑眉虎目,颚下三绺长髯,威风凛凛。 时迁警惕道:“你何人?来此作甚?”
那汉道:“且容入房内详谈。”
时迁不知高低,迎进屋里,众人看了,都不认识。 那汉入了门,先就门首里倚定了长枪,担了担身上尘土。接着抬头一瞧,见贾居信这般狼狈,不由笑道:“谁料你这‘小张良’恁地神机妙算,竟也有这般狼狈之日。”
贾居信抬头瞧着此人,心中打鼓,却不知他何意。 那汉谓众人道:“你等可知石秀、王进等许多好汉如何失陷么?”
杨雄众人闻言,无不瞪大双眼,紧紧盯着他看。 那汉指着贾居信道: “全拜面前‘小张良’所赐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