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嘴角撇了撇,冷笑着说道:“王爷天大的功劳,坐在这个位置上看似尊贵已极,却全天下人都知道是最为危险的。与其每天担惊受怕,不如就,”说着,他的眼睛里就放出凶光出来。
贾璘的眉头立刻皱紧,低声喝道:“这是该说的话吗?”薛蟠见他神色恼怒,连忙拱手告罪,之后再紧盯着他不动。 贾璘神色漠然地看看他,再就看向堂外。许久,他才缓缓地说道:“你我当初,哪里是轻易可得了什么富贵?”
薛蟠再要说什么,贾璘随即摆摆手说道:“我只先要完成婚姻,文龙也就准备迎娶贾氏。”
对于贾雨村之女,薛蟠是有了解的,也听说了贾璘纳了贾雨村妻娇杏为侧室。这就是说,薛蟠娶了贾菁,就相当于娶了贾璘之女。 这算是亲上加亲,但薛蟠肯定不能对贾璘喊出“老丈人”的话。此时的他,对此难免有些尴尬。 贾璘见他抓耳挠腮,忍不住笑道:“贾氏女自然还是贾化之女,更并非贾化续弦妻子之女,文龙有什么顾虑吗?”
听他这样说,薛蟠也就释然。
嘿嘿地笑了笑,他就拱手说道:“王爷安排好的,薛蟠自然定要奉承。”再要重新提及奉贾璘为帝的事,他见对方态度很坚决,也就不敢再多说。
两人再提及一些军务的事之后,薛蟠就此告辞:“这就请媚人来提亲,只待王爷大婚之后,薛蟠才敢迎娶贾氏。”贾璘点头称是后,送他出去堂外。 让薛蟠回京,贾璘除了要他尽快完婚之外,也的确另有心思。 皇帝轶正病重,太子垚彦的位置不稳定。贾璘又是立下天大功业,别说薛蟠和一众官贵人等,就是寻常士庶百姓,也都知道将要变天了。 但此时的贾璘,并不想对此操之过急。天下不仅有无数拥戴自己的人,更也有刻板的想要维护孟氏皇权的人。 每逢所谓的改朝换代,都是用无数人的鲜血和生命才会完成更迭。拥有实际威权的贾璘,却并不想这样做。与其屠杀同在汉土的人,不如去向世界传播汉家教化。 至于那个虚置的帝位,现在其实根本不用贾璘拿着刀剑去夺。只要暂且保住自己的安全,就都是顺水推舟般轻易成功的事。 贾璘大婚日期逐渐临近,从皇帝轶正到皇族、官贵人等,先后流水一般地再送来无数贺词、贺礼。 宁平王府为此忙得热火朝天,旁边的荣国府自然也热烈地配合着。这件大喜事使得贾母的精神状态大好,更想要贾璘与林黛玉的婚典现场挪来荣国府。王夫人知道她多少有些糊涂了,只得好言劝说道:“到了大婚日,老祖宗就在这边稍待一会子,王爷和王妃也就转过来探看了。”
贾母暂且安心,再就派贾政去宁平王府请告:宁平王大婚,既要开祠堂通告贾氏祖辈,更不用担心贾母劳累,而多与来访及两府女眷尽欢。 贾璘得知后正如己愿,就此再做补充安排。开祠堂是必须的,因为贾璘以亲王身份迎娶王妃,这是贾氏从未有过的殊荣。而林黛玉的名字,就此正式记入贾氏族谱中;再就是贾璘没有父母,就已此来告慰父祖辈以及代替新人致礼男方父母。 得了闲暇,贾璘乘坐步辇来到梨香院内。芳官儿、龄官儿等十二个小官儿,齐齐地停了各自的歌舞来拜。 先命乐人暂且退下,贾璘领着芳官儿和龄官儿的手走入屋内。两个女孩各自惊慌却只被他安慰道:“稍作休歇无妨。”
芳官儿虽然仍有调皮,但此时也更多地有了少女的端稳;而龄官儿仍是柔弱,却更加水灵清秀。 两人尽心侍奉之后,贾璘再询问了目前梨香院的一应安排。芳官儿急着答道:“由水莲婶子安排,又买来了十二个小小官儿,近来排戏也都伶俐了。”
贾璘看她说得活泼欢快,不禁笑道:“芳官儿就来做新来小官儿们的执事人。”
芳官儿抿着嘴眨了眨眼睛,随即笑着答是。
芳官儿、龄官儿等小官儿们,因为都得了贾璘的宠幸,而不便再有公开的戏曲演出而只做贾璘私下里的欢聚佐助。但梨香院不可后继无人,尤其昆曲的扮相、服饰、唱词、曲调、音乐等都为极美,贾璘对此也很喜爱,也就再有了所谓的十二个小小官儿。 这些六七岁不等的小女孩因为各自聪明伶俐,对于芳官儿等人的悉心教导领悟得也很快,目前已然可以分组唱得十来个曲目。 从梨香院出来,贾璘再乘船直向红香圃。孟玉娇既是长了两岁更早被贾璘慑服,眼下虽然仍有顽皮却对他已是更为谦谨。 见到贾璘前来,孟玉娇连忙带着几个女史来迎。坐了一会儿,贾璘就拥着孟玉娇于炕上。 孟玉娇先是道了谢,再小心地说道:“我见几位夫人的子女都是可爱,”不待她说完,贾璘就握紧着她的心衣底里说道:“娇儿耐心承奉,何愁无子?”听他说得直接,孟玉娇羞得缩了缩脖子再眨了眨眼睛。贝齿咬住红唇,她轻声娇喘着缓缓地凑近他央求道:“王爷,可恩赐了吗?”
贾璘看着她妩媚的样子笑道:“亏你还是公主身份,如何就这样没耐心?我又才说了的。”
听了他的话,玉娇羞得脸红。
拥着玉娇安卧了多时,贾璘就起身由几个女史服侍盥洗。见他就要离去,玉娇听他安慰着说道:“娇儿暂且休歇,才好利于育子。”孟玉娇虽然羞得脸上红烫,也还是点头听命再侧身福礼道谢道别。 从红香圃出来,贾璘信步来到稻香村。李纨与平儿连忙近前拜礼,就被他拉着手进入屋内。 李纨低头静立,平儿亲手奉来清茶。贾璘虽然命两人落座,但李纨也还是只敢坐了半个身子,平儿更是懂事地仍是站立。 就询问了贾兰的功课,贾璘听李纨说有进益之后也做了夸赞,并命平儿去告知执事婆子,去荣国府给贾兰赏了二十两银子以作灯火之费。 李纨再次拜礼,贾璘轻声说道:“就听宫裁近来新诗。”
李纨难堪地回道:“王爷万莫取笑,妾哪敢在王爷面前胡乱说?”
贾璘见她慌得过分,不禁笑着干脆抱起她。李纨再不敢抬头更不敢睁眼,只是抬手遮住嘴而由他。偏贾璘再又来问,李纨只得断续着说了几句自作诗句。说得又还凌乱,哪一句是哪一首的,很快就连她自己也记不得而只是自顾说就是了。 看她情形也是有趣,贾璘只得再安抚她:“宫裁莫慌。”
李纨求饶道:“妾实在难禁王爷威风。”
说着她也不敢睁眼,只是连连摇手。
贾璘也不再为难她,稍作安慰之后再说些府里和大观园内治理的事。 这些都是李纨颇为在行的,说起来也就有板有眼。 眼下大观园内都是女眷及丫鬟、婆子,虽然看起来料理应该不难,其实女子们因为各自心态不同,协调好也不是容易的事。尤其丫鬟、婆子们的身份、年龄不同,也需要仔细管制。 再就是随着贾璘职务的提升,府里的各色仆役数量也是激增。贾璘又特别指出做好两个管控:无确定事务的仆婢一律清减;违反府里规矩的仆婢一定重责。 要做好这两样就免不了得罪人,甚至更需要三头六臂、头脑一直保持清醒才可。 好在李纨本来就有些经验,后来再有平儿做了辅助,更有薛宝钗做整体把持。因此对于大观园及会芳园的女眷安顿以及婢婆管理,总还是有条不紊的。 但也就是如此罢了。再要更多精细管理,无论从薛宝钗还是李纨、平儿,乃至加上返回的甄玉莲,也都不能操持得更为细致。毕竟府里不仅是人员管理,更有诸如饮食、衣饰、锦缎绸布、坐卧器具、陈设古董珍玩、餐具酒具等等,更不要说还有杜正、周水莲、周瑞夫妇,还要进行各处田庄的管理与协调。 贾璘听她说着,只是做了称赞:“宫裁也是费心了。”李纨说了好久,此时只是盯看着他,再略微蹙眉说道:“王爷可能饶过妾了?”
贾璘听了不禁发笑道:“宫裁真是很尽心了。”
李纨得到缓歇之后红着脸说道:“实在不敢弗了王爷的意兴。”
说罢她起身福礼道谢。
平儿近前帮着盥洗,贾璘点头说道:“平儿还是如此可心,只不要太辛苦才好。”平儿羞得低头福礼回道:“谢过王爷夸赞。奴婢倒也是操持习惯了,真就并不觉得劳烦。只是自觉岁月渐长,当不得王爷恩宠。”
她的确比贾璘年长三岁,但因饮食保养得当又并不做什么粗凡活计,却也仍是温润女子。贾璘再摩挲着她的手说道:“平儿姐姐仍是柔嫩,更也不必因年龄而慨伤。”
平儿自然知道譬如傅秋芳也比贾璘大了几岁,贾璘更为重情意而不必过于担心。就被他拥着,平儿倍觉安然畅快。 她正神识恍惚之间,忽然听到屋外有丫鬟来报:“荣国府二老爷带着兰哥儿,去了宁泰堂等候王爷。”
李纨先就呵斥这丫鬟失礼,平儿也只好连忙告求“王爷另外有事”,贾璘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平儿也应有子,才不会空费了岁月。”
平儿顿时感动得落泪,连连点头再福礼道谢,哽咽着断续说道:“王爷大恩,奴婢一辈子都报还不完。”
贾璘重新更衣之后,乘坐步辇转回宁泰堂。贾兰先行拜礼道谢,领受了贾璘的一番教导之后告退。 贾政随后拱手说道:“因为王爷的大婚,老祖宗总是喜悦得不能自已,总想着尽早与王府的女眷们欢聚。”
听他这样说,贾璘知道贾母首先是想孙女贾元春了。 略作沉吟,贾璘径自回道:“距离晚辈大婚还有四天,就今晚请老祖宗来府内欢聚,索性就在大观园里。”
请贾母与府里女眷欢聚,这是众人都开心的事。另外就是有了两府的这位尊长做实际监督,府里的一应安排反而会被薛宝钗等人更为精细地落实。再有,贾璘就是考虑大婚需要耗时三天,贾母既可以与众人说笑,更可以起到辅助坐镇的用途。 贾政见他答应得痛快,更还说要筵饮亲族,立刻就开心地道谢应承下来,赶紧回去通报。 不多时,贾母就由王夫人、王熙凤、秦可卿等人陪伴着,各自乘坐车轿从荣国府出来。 宁平王府这边特意大开正门,获得尊重的贾母更为开心。一行人直接去了宁嘉堂,贾母被王熙凤、秦可卿搀扶着进入堂内。 贾璘施礼后邀请贾母坐在正中,她先说了“可不敢”,再就稍偏落座。贾璘也就坐在她的身侧,一众女眷们先后来见礼。 其她人倒也罢了,薛宝钗、孟玉婉、孟玉娇、贾元春、孟妙玉、阿茹娜几人来拜礼,贾母连忙起身还礼。 各人见礼已毕,除了夏金桂因为有孕暂且告退之后,其余人侍立在正堂都是静立不动。 见这个排场实在太大,贾母也不敢承受而连声说道:“都是我这老婆子打扰,你们只管坐下就是。”
王夫人等人再要落座,却见并无杌凳之类而只有形制一样的椅子,仍是不敢坐下来。 贾母就拉着贾璘的手说道:“王爷哥儿快吩咐一下,她们并不听我的话了。”
王夫人就要再告诉她不好再喊什么“王爷哥儿”的话,贾璘却已经笑着开口说道:“既然老祖宗一再吩咐了,太太就先落座,其她夫人也都如是。”
除了王夫人的称谓以外,他没有再予以区别“奶奶”、“夫人”的话。按道理王熙凤以及现在嫁给贾宝玉的秦可卿可称“奶奶”,但外场的地位却比不得薛宝钗、孟玉婉等人。贾璘这样的称呼,既是对薛宝钗等人的尊重,更有抬高王熙凤、秦可卿的意味。 毕竟,王熙凤有敕命女眷身份暂不必说,秦可卿因为贾宝玉既无官职更无爵位,是不可能有“夫人”这个称号的。但宁平王府里的女眷,却因为有正妃、侧妃、夫人、庶夫人等不同尊号,都是可以如此称呼。 贾璘这样说完,王夫人先告罪之后侧身坐下。王熙凤与秦可卿因为既有祖母在场更有婆婆在侧,仍是继续静立。薛宝钗等人再又得到贾璘吩咐之后,也散座在稍远处。 贾璘先让柳媚儿等人去告知庖厨——仍是柳氏主厨,安排下标准的亲王筵饮保准即可,再就命杜正、周水莲等人带着仆婢立刻整理一下宁泰堂,把亲近族人譬如贾琮、贾兰、贾芸、贾蔷、贾琼、贾璜、贾㻞等人,也都招来一起用饭。 安排已毕,贾璘再看向贾母说道:“元春就陪着老祖宗,就让宝钗与凤姐姐、秦氏她们稍歇会子。”
贾母只说应该,贾元春与孟玉婉亲自陪着贾母、王夫人说话。薛宝钗见王熙凤仍是不敢离开,就伸手拉住她的手,和秦可卿等人分在侧堂、侧厅喝茶说笑。 环视一下皆是锦裙丽人,耳中听到都是燕语莺声,贾母倍觉开心,再想起来说道:“王爷的郡王、郡主们,若是可以的话,就抱来让我看看?”
贾璘施礼后,就命鸳鸯等人分别去通知。 不多时,孟妙玉、甄玉莲、吴晴雯、邢岫烟、傅秋芳、李纹、李绮、梅艳华、梅艳英、甄玉芙等人,分别由嬷嬷抱着各自的子女逐一近前拜礼。 大一些的已经能够单独伏地磕头,小一些的仍被抱在襁褓里被引导着做磕头拱手礼。 连男带女的这些稚童有十几人,看得贾母应接不暇,再因为媳妇、嬷嬷都是锦衫丽裙而眼花缭乱。 连声夸赞之后,贾母再赶紧吩咐王熙凤、秦可卿命人拿出金锞子分赏。这些夫人带着嬷嬷与各自孩子施礼道谢后离去,贾母不由得慨叹着说道:“原本总觉得两府人丁不旺,现在王爷哥儿却真是有了天大福气。”
原来的宁国府贾敬、贾珍一脉,只有贾蓉一个后辈男丁,再就是有贾惜春。而荣国府还算好些,贾赦、贾政分别各自有几个孩子。 王夫人自觉还好,总是曾经有过贾元春、贾珠、贾宝玉三个孩子。王熙凤也是暗自庆幸有巧姐儿和莅哥儿,倒也及其贾琏的侧室尤二姐也有一子。秦可卿目前暂时无子,只是红着脸低头不敢回应。那边的薛宝钗、孟玉婉,也都咬着嘴唇倍觉尴尬。 贾璘自顾说道:“总是别有天意,倒也不必为此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