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想着,她忽然听抱琴近前报道:“王爷沐浴更衣已毕。”
回过神来,贾元春愕然地呆愣一会儿,再红着脸迟疑地问道:“王爷,他,他现在何处?”
“回主子娘的话,王爷只说先去卧房看书。”
抱琴也是红了脸回道。那边的巧姐儿先是捂嘴发笑,再也红着脸抬不起头。
贾元春就要起身,却还是坐了回来。实在难为情的她反复几次,终于被抱琴忍住暗笑扶起:“就服侍主子娘沐浴。”脸上滚烫着起身,没走几步的贾元春忽然低声喝道:“如何就是‘主子娘’了?”
抱琴连忙福礼回道:“王爷还没册封,奴婢不敢胡乱称呼。”
贾元春更是脸红,也不敢再和她斗嘴,只得也去沐浴更衣。
沐浴更衣已毕,贾元春虽然不好明显表露,却也仔细装扮一番。确认了从妆容到服饰尽皆稳妥,她只命巧姐儿在隔壁屋子先去休歇,再被抱琴、春月等人的伴从下,款款走来卧房。 安坐在椅子里的贾璘觉得熏香暗动,抬眼看去立刻开口赞道:“好美。”贾元春头戴珠翠冠、身穿桃红色的如意纹饰大衫、靛青色霞帔、腰间是条玉革带、手中捧着一方玉圭。 眼见她衣着正式,贾璘连忙近前相迎。贾元春先福礼说道:“给王爷请安,再道万福。”
贾璘回礼后扶住她的胳膊说道:“我妃免礼。”
贾璘先行安坐,贾元春侧身以对。抱琴与春月为两人倒酒于合卺杯,待他们饮尽后,再细心为他们做了结发礼。 巧姐儿终于还是不能就此安睡,此时偷偷地在门帘处张望。 贾璘见贾元春安排得隆重而稍觉诧异,贾元春淡然笑道:“能够陪伴王爷,妾已心满意足。妾本不耐等候,更不敢耽误侍奉王爷。”
贾璘颔首回道:“不敢违元春心意。”
说罢伸手去扶她。接过她手里的玉圭交给抱琴,贾璘再亲手为她解了腰间的玉革带。
贾元春只觉袍服一宽,随即脸上更是绯红。抱琴再为她取下霞帔,贾元春两手垂下,由春月、秋英褪去大衫。 贾璘伸手扶在她的腋下而拥她入怀道:“盼你如此久矣。”贾元春伏在他的肩头轻声回道:“渴望侍奉王爷。”
贾璘顺势抱她上炕,贾元春侧卧在他怀里不敢抬头。抱琴等人再为她取下簪钗饰物,贾璘就捧住她的玉面。 贾元春就此为他心神激荡,更为自己之前的不堪遭遇,以及多舛的命运感伤。 她当初以十二三岁的幼稚年龄,被贾母、贾政、王夫人等人经“选拔”后送入宫中,就已经无比感伤的确定明白:自己容貌姣好、聪颖多才的这些,或是天赋或是自己仔细习学而来的内外优秀特质,不过就是被家族刻意挑选之后,当做保证和延续贾氏继续安享富贵的筹码。 甚至她为此被迫做了许多努力之后,只换来贾氏无尽的贪婪,而没有一丝愧悔与谦谨,最终使得贾氏全部覆灭。 不是此时把她拥在怀里的这个英武男子,贾氏再无可能抱住一丝富贵。她自己,更不可能逃出宫禁,或者早已殒命。 总之,她自知绝不会享受到来自人间的真挚情意,也无法回馈这份情意。 所以此时的贾元春,只有更为仔细地品尝与回报他的情意,尽管实在太过热烈甚至难以抵挡。但无论如何,贾元春都决心如凤凰涅槃一般地,扑进他如火的热情之中,去细致入微地亲身体会,更要以同样的热情去回馈他。 两人缠绵悱恻,抱琴等人略微退后,就瞥见巧姐儿还在偷看,她以眼神示意后,巧姐儿捂着嘴缩了缩脖子,忙着溜回旁边屋子去了。 酮体就此陈于他的怀内膝上,虽然羞赧已极,既是爱他更感恩于他的贾元春却并不敢扭捏躲避。 贾璘轻声说道:“好可人疼的元春。”
贾元春顿时落泪,只抱着他说不出话来,只有娇喘着柔声说着“听由王爷,妾只有尽心从命”。
任他或是和风细雨或是狂风暴雨,甚至萧瑟凛冽地任意怜爱,贾元春只有尽心侍奉承应。 贾元春终于娇呼一声而疲惫,贾璘说道:“元春果然是天赐神女。”抱琴近前服侍,两手于腰间福礼着回应“王爷莫慌,奴婢只尽心侍奉就是,就由王爷评断生死”,再抬手遮嘴看着他落泪道:“早就听闻王爷威名,却至今才得侍奉。”
贾璘说道:“既知道不罪,更还伤心什么。过去不可再提,只待来日。”
清晨,贾璘沿着大观园内的甬道,先去探看了长公主玉婉,再就转入会芳园回到王府后堂。晴雯先来拜礼,随即再陪他回去住处更衣。 贾璘才坐在炕边,晴雯就拜在身下说道:“王爷疼爱过分,晴雯实在不敢应承。”
知道她是说被他转赏赐了两个宫女的事,贾璘不在意地说着“确乎怜惜你,又再有了身孕,快起来”,伸手把她拉起来抱在怀里。 一身香软的晴雯还是认真地说道:“长公主、六公主、薛夫人、泌儿妹妹得了王爷的大赏是应该的,妾又凭的什么?只是不敢。”
贾璘回应道:“若你这样说,岂不连宝钗与泌儿也不该了?”
晴雯连忙瞪大眼睛,连连摇手道:“晴雯怎么敢?王爷快别说了。”
点点头,贾璘再说道:“王府的夫人们现在又都分赏了宫女,你更不必怕了。”
听他说“夫人”的话,晴雯急着挣出他的怀抱,再拜礼道:“就说了绝不敢,只要能被留在王爷身边一直侍奉就是。”
贾璘笑着再抱起她问道:“我已说了不用怕。你倒来说说,是如何侍奉?”
认真地蹙眉想了想,晴雯再掰着手指头说道:“为王爷绣扇子套、帕子、汗巾子、汗衫子,还有蟒服袍子……”细数许多花样,她再抿着嘴唇,看着贾璘不再说话。 “还有什么?”
贾璘看着她问道。慌得就要溜走却未能,晴雯只得央求着说道:“王爷再别羞我。”
贾璘只抱着不语,晴雯再忙着哀求道:“快饶了妾,才有了小郡王。”
说了这话,她连忙捂嘴。
点点头,贾璘鼓励着说道:“定是小郡王没错。即便是郡主,我仍一样疼爱。”晴雯听得开心,就在他怀里福礼道谢。 两人正在说笑,有人来报说“圣上口谕,召见宁平王于含元殿”。现在这事听来已经不至于恐惧,晴雯挣出他怀抱,福礼之后忙着与鸳鸯、茜雪、鹦鹉、琥珀、丽婧、美娥等人服侍他更衣。 因为贾璘目前爵位“比拟亲王”,袍服的级别再次提高。除了可以使用大红颜色、正面五爪龙纹之余,更有低于皇帝御用黄色的暗黄色、橙黄色可以选用。当然这是在譬如祭祀等大礼时,才会被允许穿着。 贾璘对于衣着的颜色并没有特别的心理偏好,因为他用不着以此来彰显或炫耀自己的身份与地位。手中实际握着万里疆域和数十万兵将,甚至已经实际控制了宫禁的权利,才是他不用夸口而万众皆知的。 亲王常服仍为朱红色,胸前的补服图案是身前身后五爪正龙各一团,两肩五爪行龙各一团。次一等的郡王补服图案,是改“正面龙”为“侧身行龙”。 帽子仍是常服的乌纱折上巾,腰间玉带、足蹬皂靴。 穿戴已毕,贾璘就要迈步出门,晴雯偷偷地竖起一根葱白的大指暗赞。 以杜金平伴从,贾璘乘坐三十二人大轿,在仪仗与侍卫们的前呼后拥之下前往宫城,沿路官民尽皆施礼。 进入宫城之后,部分侍卫留在宫城门外,贾璘的大轿直入宫禁,到达大明宫含元殿外面的广场才落了轿子。 迈步进入含元殿,贾璘看到轶正的神情仍是衰颓。两人的目光对视,各自心中都有感叹。 轶正感伤基业或因此人而不存,但也知道汉人天下将被此人无限拓展。贾璘感叹随着威势的不断增加,只能积压原本也不算强大的皇权。 虽然之前受到皇帝轶正的重用,但贾璘不能只做虚伪的忠臣,而要为汉人万代谋下确定的福祉。对于轶正,贾璘是怀着感恩乃至一些同情。但对于汉人福祉,他更有一份不能推卸责任的自觉。 有道是“天下为有道者得之”,再有“社稷为重君为轻”的话,贾璘不能以私情而废天下万民康乐,更不会也不敢丢弃当初誓补苍天的初衷。 补苍天的意愿,随着贾璘的成长,由最初的恢复汉人疆土、汉人安乐,已经扩展为大汉更新文明礼教,并传布于世界每个角落。至于是温和还是强制,贾璘自信将会有许多冒着猛烈烟火的军伍,携带大汉文明广为布施。 如果说汉人历史中多次出现“落后文明反制先进文明”的,令人瞠目结舌、令人扼腕痛惜、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所谓史实,贾璘不允许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了。 轶正看着身姿矫健挺拔的贾璘许久,终于缓缓地低下了头,咳喘几声后开口说道:“不知宁平王大姊,如今在府里住得如何?”
“吾姊见怜,已答允臣下的请求,去道服而重扮红妆。”
贾璘淡然地回罢,轶正再握拳于口边,认真地咳嗽了几声,算是了祝贺。
咳得面红耳赤、青筋显露,轶正平息许久,再又说道:“朕心为此大安。再,皇后李氏既有先前失去法度,再又伤残静养,朕已命宗人府废黜其‘皇后’称号。”贾璘略微拱手回道:“陛下圣明。”
轶正默默地点点头,再看过来说道:“宁平王已得富贵,可满意乎?”
贾璘施礼答道:“愿天下大安,让太阳普照之地的万民皆从教化而得以安居乐业,臣矢志不渝。”
对于这样的回答,轶正是不能理解的。沉默良久,他才缓缓说道:“宁平王当时所言,朕犹闻在耳。可还欲补苍天乎?”
“臣明日启程,必屠灭金人于中原,犁庭扫穴于辽东。”
贾璘朗声答道。
轶正默默地点了点头,再看过来说道:“朕不能亲自为宁平王送行,但知会随时接到捷报,更允你临机便宜行事。”贾璘还没回应,听他再迟疑着问道:“李氏诸人于前沿,宁平王,” 说到这里,他不再说下去。贾璘接话道:“臣不敢因私废公,只以天下为重。”
轶正再点了点头,又咳喘了一会儿说道:“朕盼望宁平王连传捷报。”
贾璘回应道:“不敢有孚圣望。”
随后躬身施礼退出。
转去五军都督府,贾璘再对长安城内的相关势力人员做了安排与嘱托,随即开始调动兵马、武械、粮秣等事。 冯紫英接到了命令,与之前他父亲一样,也是东出洛阳,参与之前忠靖侯史鼎等人对金人的战斗,以此作为佯攻。 贾璘自己仍会带着杜金平等亲近侍卫,迅速转至金陵省一带,从南面向北扫荡。 安排已毕,贾璘转回宁平王府。两府的不同人等得知他就要出征,先后来拜礼道别。 再就是诸位夫人先后前来拜礼,贾璘只说不必侍奉,命她们各自回去住处。 再反复思考确认无误后,贾璘正要起身回去卧房,却见平儿带着两个侍女走到堂外阶下。先做了通报,平儿低头迈步进来堂内。 她身穿粉色分领衫,下身是条象牙白色的褶裙,腰间系着红色织锦宫绦,再有流苏于腰侧抚摆。 平儿到了近前拜倒,嘴里说道:“奴婢给王爷道万福,盼望尽早凯旋。”贾璘略微点头,随即命她抬头。
再拜礼后,平儿缓缓地抬起头来。她显然很用心思,在发饰上尽显了出来。原本她多是在头顶挽髻,再用簪钗予以固定。此时的她却梳了精致的双环髻,两髻缠系着五彩丝线,再有镶嵌着石榴花的笄簪别住。 额前是整齐到眉间的“刘海儿”,她耳边各有一条细细的辫梢垂下。这样的衣饰与发饰,已经不是平儿日常的成熟女子的装扮,而使得她归于少女形象。重新做了妆容的平儿,原本端丽的容貌于此时显得更为娇俏活泼。 贾璘心里暗赞之后,也懂得她恢复少女装扮,是有重新开始生活的意味。 见她面上尽是羞红,贾璘握住她的手。平儿被他拉起身来,先是低头静立再又只好跟着他走去后宅。 沿路的丫鬟、婆子尽皆低头致礼,平儿心跳快速,再瞥到鸳鸯、茜雪、琥珀、翡翠等人,对自己暗暗地或者竖大拇指或者挤眼睛,以示安慰和祝福。 眼见贾璘径自走入卧房,平儿不敢跟进去,只是拜伏在门口。贾璘回身见到,随即再拉起她说道:“平儿一向做事稳妥,此时却不必再多礼。”平儿欲要挣出手来未能,只好红着脸低头回道:“奴婢不敢惹王爷生气。”
贾璘就抱她入怀道:“你多有不如意却只是隐忍,就等我来怜你。”
平儿靠在他的怀内,顿觉心神慌乱。她两手不知安放何处,只得遮在面上。 贾璘不禁笑道:“平儿此时还敢扭手扭脚?”
平儿连忙一手遮嘴,一手拉住他的手告求道:“求王爷再别取笑,奴婢怎么敢?”
再忍羞看向贾璘,她吃紧得略微蹙眉,嘴里还是说道:“都由王爷的意兴,奴婢只有尽心侍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