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璘再分别看赏后,许茂才与冷子兴两人道谢离去。
终于暂且安定,贾璘看了看阶下的那些宫女,随即吩咐道:长公主、六公主、薛宝钗、王泌、晴雯,各自分两个,其余的暂时待命。 几位妃妾齐来拜谢,贾璘就留下晴雯陪着,带着这些宫女、小宦官出去宁平王府,转去荣国府。 街里尽是王府侍卫,贾璘就由小宦官们抬着步辇直驱荣国府。进入大门再穿过仪门,贾璘到了荣庆堂院外就要下来,却被王熙凤赶来近前福礼道:“老祖宗就请王爷进了院子再下辇。”贾璘不得回绝,就进院到了荣庆堂阶下落了辇轿。贾母亲自由丫鬟们搀扶着出来迎接。 彼此一望之下,贾璘赞她果然有眼力有能力,再又调教出许多娇丽醒事的丫鬟,而贾母望见他身后的晴雯、鸳鸯、鹦鹉等人各自娇美,再就被那些小宫女和小宦官惊到:可见皇帝偏爱贾璘至此,各个都是美得惊人。 进入荣庆堂中,贾母再要施礼,贾璘连忙扶住道:“孙男来拜见,岂敢劳动老祖宗。”
好歹坐下,贾母就让贾璘坐在身边,再对晴雯说道:“好娇美的人儿,幸好伴了王爷,丝毫没有受苦的。”
晴雯再福礼道谢:“都是老祖宗的恩德。”
贾母听得开心,拉住她的手说道:“就坐在我身边来。”
晴雯终究不敢,连忙退后几步。贾母再三劝让,她只好侧身坐在椅子里——这是荣国府王夫人的待遇了。 贾政与王夫人一起来拜见,贾璘略作回礼后,暂且不说话。晴雯见状,立刻带着鸳鸯等人告退。 荣庆堂一时安静,贾母看着贾璘略有诧异:他这是有为难的事要说了。 想了想,贾母自顾笑着说道:“原本觉得王爷身边终究还是少人伺候,可我刚见了宫里赐来的宫女都是美艳伶俐,也就不敢说再送王爷几个粗浅丫鬟的话。”
贾璘略微点头,再扫视了一下贾政与王夫人,又看向贾母拱手说道:“璘自觉不堪,也不敢多叨扰老祖宗。只是我觉得吾姊元春仍是孤苦,心中颇为不安。”
贾政与王夫人先是略有感伤,随即就呆怔着不敢说话:贾璘是要迎纳贾元春? 贾母也先是一怔,再又感慨不已:若无贾璘,哪里还有贾元春。更别说阖族都聚在两府安好,甚至连贾琏、贾芸、贾蔷等人,一下子就做了宫禁内的指挥使。这是贾璘坚决要保住贾氏富贵,贾氏又有什么不能回报的。 点点头,贾母随后正色说道:“元春那孩子的确被我们亏待了。说起来,也只有王爷才能关爱、维护她。我本有意就让元春不离王爷,不知王爷可否答允?” 她的话说罢,贾政与王夫人各自心中一阵,却也不敢回绝:贾璘本是远支,并不会影响族内亲疏关系。他又如此威势,谁又敢说半个不字?再者,就是眼瞎也能隐约听闻,连续受到贾璘关爱救护的贾元春,也是爱慕贾璘无疑的。 王夫人率先低头福礼道:“王爷关爱,元春大福。”
心里先是暗叹自己无能,贾政此时隐约猜测:贾璘当初立刻把荣国府爵位转给自己,大概率已是存着借此换得贾元春的心思了。 以一豪门爵位换取一女子。贾政此时除了感慨贾璘多情,更也要的确对此感恩:毕竟除了荣国府重新得到爵位,更还令本来无份的自己袭爵,足可以了。 略微沉吟之后,贾政也拱手回道:“王爷垂爱,阖族都应欢洽才对。”
贾璘就此拱手回道:“既然二叔这样说,我只好对李宫裁也一并要照顾得稳妥。”
“呃,”贾政暗暗地缩了缩脖子,再咽了口唾沫。贾母与王夫人也是一愣,随即脸上就重新现出笑意,只是暂不回话。 贾璘接着说道:“宝玉现在与秦氏已然确定婚事,这是荣国府的大喜事。至于未来,宝玉也多次说了不求功名。以我来看,将来能够承袭二叔爵位的,必是您的孙男兰哥儿。”
他的话说罢,贾母等人各自再是身子一震。对于贾宝玉,荣国府的长辈自然关爱非常。甚至贾母早就存着想办法让贾宝玉未来继承家业,更承袭爵位的心思。眼下贾璘做出了这个建议,贾母等人都有些迟疑。 贾璘稍作慨叹后再说道:“宝玉无意富贵,本来也不会缺少富贵。二叔长子虽早故去,但兰哥儿颇得其父风姿,必为国之栋梁。以他来继承爵位,才是家国愿意见到的。”
贾政犹豫之后,小心地问道:“可祖父直传孙辈,终究少了一辈人。”
他的意思是荣国府会因此减少了富贵,贾璘对此早有准备,随即答道:“如大老爷殁身之时,荣国府已然没了爵位。眼下二叔得爵,其实已是朝廷格外开恩。再有尊位不可让不适合的人安坐,宝玉更无意于此。兰哥儿今年十四岁,与宝玉只差四岁而已。二叔将来爵位虚传子珠,实由兰哥儿继承,并无不妥。当下爵位继承为递减,我请命宗人府不令兰哥儿这辈减封,荣国府不仅不会受损,反而会额外得益。”
贾璘的话说罢,贾政立刻施礼道谢。以贾政来说,对于贾宝玉也知道不成器,而格外看重谦谨通明的贾兰,再就是传统的“隔辈疼爱”的心理使然。 贾母与王夫人自然觉得亏待了贾宝玉,却并不能反驳。再有贾璘仍说保得荣国府尊贵,她们但想着前不久的贾氏惨状,此时想到贾宝玉能够无忧无虑地生活,也就暗念佛号称赞不已。 对此点头认同,贾母再看着贾璘不语。 贾璘自顾轻松地接着说道:“宫裁一向谨慎知礼,却也更为我同情。我想能够对她维护一些,总不让她们母子孤苦就是。”
贾母等人虽然各有踟躇,却并不敢再说什么“只让她独居”的话。只得略微点头,贾母先开口说道:“王爷既有这话,我先为宫裁放心。”
王夫人低头称是,贾政嗫嚅许久,也知道李纨现在仍住在大观园,按说已经不合礼数——大观园已经归属宁平王府,只得也是点点头回道:“只凭王爷呵护她们就是。”
贾璘随即道谢,再说道:“因我急于外出,归来后再补婚仪。”
贾母等人不敢回应,只是各自致礼。
贾璘告辞起身,贾母要送被阻止后,连忙吩咐贾政、王夫人代为送别。出来荣庆堂正堂,贾璘请他们夫妇止步,再见到王熙凤凑近前来施礼。 并不知道他与贾母等人说了什么,王熙凤却按不住心里的好奇,跟着贾璘走出院门。 贾璘只是想笑,却因为见到了她身边的平儿,不禁也生出许多感慨。 与王熙凤之前一起遭受了磨难,现在的平儿除了仍如旧时一样面貌娇美、脾性温柔、精明聪敏以外,更有了一份超乎婢女阶层的安然气度。 眼见贾璘看来,平儿略微与他对视微笑之后,连忙低下了头。 王熙凤正要询问,贾璘先开口说道:“二嫂子毕竟精明,大观园里除了探春、惜春妹妹会外嫁,并无外人再能进去,你应该懂得。”王熙凤眨巴了几下眼睛,立刻拜礼道贺:“王爷威风,妾只有万福祝贺。”
她身后的平儿等人,也连忙跟着拜礼。
贾璘请她们起身,再看向平儿。这女孩如今二十五六岁,容貌与身姿皆是丰美。因为伴在王熙凤身边,她更不得多与贾琏亲近。再就是贾琏再有了尤二姐,更还再添一子,平儿的身份就更为尴尬,只如王熙凤的寻常丫鬟一般。 贾璘略作感慨,扶住了平儿的手臂。平儿慌得低头不语,王熙凤看得有些发呆。 贾璘随即说道:“若凤姐姐舍得,就让平儿姑娘伴着李氏宫裁。”王熙凤连忙福礼说道:“早该如此,也不埋没了平儿的才干。”
见平儿只是脸红着不敢说话,王熙凤就笑着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说道:“你这是一步就登了天呢,还不快给王爷磕头?”
平儿连忙顺势拜倒,嘴里颤声说道:“早就想服侍王爷,只很自己貌丑笨拙。”
再拉起她,贾璘安慰着说道:“知道你是个尽心醒事的,放心就好。”
平儿再要拜,被他拉住了。
他转而再对王熙凤说道:“这事总要二哥点头才是。”王熙凤知道他这是客气话,别说平儿,就连巧姐儿都送去了贾璘身边,还用和贾琏打什么招呼。平儿本来就被冷落,而显得神情总是郁郁。现在因为遭遇很多,她更是再无往日的活泼神态。别说王熙凤只待她如寻常婢女,就是贾琏也不再顾及她了。 现在贾璘这样说,王熙凤就把平儿推到晴雯的身边,再笑着说道:“王爷关爱,我们一家子只有感恩不尽。平儿也说早该侍奉王爷,我们却疏忽了。琏二爷若是知道了,就只一个‘好’字。”
略微点点头,贾璘随即重新上去步辇,平儿被晴雯拉着手一起坐进软轿说话。 王熙凤再福礼送别之后,见旁边的丰儿看得也是发呆,不禁低声骂道:“你若有平儿那样的容貌和身段儿,恐怕早就自己跑去王爷身边了。”
丰儿连忙施礼告罪。
直入大观园之后,贾璘下来步辇回头看去,,众人顺势一起和他回望。眼见大门封闭,平儿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贾璘安慰着说道:“我知道你重情分,若稍有不愿,尽可回去。”平儿慌忙拜下来哭道:“只恨来得迟了,又恨自己实在粗凡。王爷既然不弃,奴婢只有感恩戴德。”
她被王熙凤欺负得也是苦了,此时入得大观园与众姐妹有幸为伴,简直有逃出生天的感觉。 贾璘随即点头,再重新上了步辇前往稻香村。 李纨母子与丫鬟、婆子出来拜见,贾璘就单独与李纨说了与贾母、贾政夫妇说的话。李纨当即哭拜道谢,再忍着羞赧找来贾兰拜礼。 对于贾璘的特别安排,贾兰虽然坚心要举业为官,自然也为能够获得袭封而感恩不已。再有贾璘或将与李纨亲近,幼年失怙而对生父贾珠没什么印象的贾兰,也要念及母亲的孤苦,以及贾璘对他的爱护与教导。甚至,连他的表字都是贾璘所赐——以正常来说,表字应该是师长或者父亲给予。 只说“听由母亲之命”,贾兰再拜礼后退回自己的院子。 这边暂且安定,李纨的心情稍微稳定,但面对贾璘还是面红滚热。贾璘安慰几句,拉着她的手近前说道:“我并非刻意打扰你,实在不忍见你悲苦。”
顺势拜礼下来,李纨伏在他的腿边哭道:“妾何尝不时时感念王爷恩德?”
贾璘拿过她手里的帕子替她抹了泪,李纨缓缓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稍后,贾璘再对她说道:“就让平儿伴着你了。”李纨福礼道谢后,平儿随即进来拜礼。
两人都是荣国府里精明、安分的人,此时更有惺惺相惜的情意生出。贾璘随即命晴雯再予稻香村衣物、簪钗等物的赏赐,李纨与平儿拜谢不已。 安顿了两人,贾璘再带着晴雯等人前往怡红院。 一路甬道两侧皆是绵延不断的各样灯笼,贾璘来到怡红院院门的时候,所见更是红灯遍布。 还没下来步辇,他就见到贾元春带着巧姐儿、抱琴,再就是春月、夏荷、秋英、冬华等宫女前来迎接。 先说了“道贺王爷再立奇功”,贾元春就要拜礼,贾璘连忙近前施礼对答。 进入正堂落了座,贾璘说道:“天成行事鲁莽,必令吾姊不安,就此告罪。”贾元春福礼笑答道:“王爷何以自谦至此?”
贾璘暂不回应,转而说道:“宫里有宫女赐来,我想你这里服侍也乏人,就留下十人。”
贾元春心里感谢,但并不能接受。福礼道谢后,她正色说道:“我这里已经有了四个宫女,又已与宫里无关,按说已经超规。王爷虽然垂爱,我却的确不敢再领受了。”
贾璘见她坚持,只锝命晴雯派人往这里多送来一些赐物,再命她把这十个宫女分赐给邢岫烟,李纹、李绮姐妹,傅秋芳所在的捧雪斋六人,李纨、平儿所在的稻香村两人,阿茹娜所在的水云间两人。 领命之后,晴雯带着一众人等乘轿而去。那些小宦官仍然侍立的堂外阶下。 贾元春正要询问,贾璘自顾摆手说道:“就由执事婆子领着,这些小宦官如之前的一样,去到会芳园外居住,随时听命就是。”
小宦官们拜礼后跟着婆子们离去,贾元春的心里不由得慌乱起来:贾璘这是要留宿在这里了? 见她脸上通红,贾璘却安之若素地继续喝茶。直到见她坐得再也不安稳的时候,贾璘这才开口说道:“我已向老祖宗、二叔二婶领命,受允专心爱护你了。”
贾元春听得身子顿时一阵,呆呆地看着他,眼泪就此落下。旁边的巧姐儿、抱琴等人,也先是愕然,再忙着跪拜道贺。 贾璘接着说道:“元春姐姐再别慌乱,更不必为难自己了。”
红着脸低头拭泪,贾元春可谓是心情复杂:贾璘虽然关爱至此,更不避讳地请了婚命。可自己终究担心再被宫里追究,又该怎么侍奉他才好? 贾璘自顾说道:“元春姐姐已经脱离宫禁,再不要纠结,徒增自己的烦恼。”
贾元春略微看了看他,见他眼神执着,自己再就心中慌乱。
“沐浴。”贾璘立刻起身说道,“若说疲乏未必,但连续处置宫内事务的确有些累心。”
巧姐儿连忙清脆地答应一声,跑去喊婆子们准备热水。抱琴也是脸红,嗫嚅着说道:“这里并无可供王爷更换的衣物,现在园子已经封禁,” 不待她的话说完,贾璘就说道:“就去长公主那里去取。”
抱琴吓得缩了缩脖子,贾元春忍不住掩袖笑道:“万不可打扰公主,就去梨香院也是有的。”
抱琴暗呼口气,连忙带着几个宫女前去找来。 贾璘在春月、夏荷、秋英、冬华等侍女的伴从下走去沐浴间,贾元春带着复杂的心情,独自坐在堂屋内。 想起十二三岁就入宫为女史,她虽然出身荣国府之尊贵,进去宫禁却也与寻常婢女几乎等同。虽说不用做些粗使活计,但也不过就是陪伴宫中的贵人们抚琴、弈棋、说话解闷罢了。至于女红与女德等方面的习练,她又何尝少了? 至于遇到皇帝临幸这些贵人,她岂不也是要带着恐慌与羞赧,就在旁边静候侍奉?又与寻常婢女何异? 随着年龄的稍长,她也就懂得皇帝轶正对于贾氏及其相关势力,心存极大的不信任乃至暗恼。就此在宫中过得更为谨慎甚至卑怯,贾元春忍耐数年本以为可以被放出宫禁,却没料到轶正再动了促进贾氏衰败的一系列动作。 先是以恩宠为名骤然封她为贵妃,再就迫使贾氏借此狂妄而耗尽资财修建大观园。轶正再确定贾璘忠于自己之后,更加剧了对贾氏及其势力的打击,最终使得贾元春被迫流产,贾氏转眼间就为败覆。 好在贾元春当时涕泣暗求上苍有果,贾璘竟然获得不世功业,拥有了无尽的威势。 外有大漠、乌斯藏、西域等诸族、内有无数亲信将领,贾璘得以敢于回归长安与皇权角力。轶正虽然被迫暂时接受弱势的事实,却还是想通过暂且示弱而先行整顿皇权根基,再着手对付贾璘。不成想,轶正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一错再错地先是谋害了轶端,再被轶行、夏守忠险些杀死。 好在贾璘暂还不想、不能夺下皇权,轶正只得再行退步,以与贾璘结拜为异姓兄弟的方式,令贾璘再次臣服于皇权。 贾元春并不敢想得过多,譬如贾璘果真能够安定天下,未来会与皇权发生怎样的冲突。但以贾元春,甚至以她的丰富阅历与精明睿智也要暗赞的,就是贾璘继拥有了外面的势力之后,再于长安城内安排了九门提督、都尉、五城兵马等紧要戍守衙署,都为他的亲信控制。 宫禁的禁卫指挥使更都是贾氏亲族中少有的,既可以任事又是贾璘心腹的贾琏、贾芸、贾蔷等人。这样看来,皇权的败覆却已是迟早的事。 眼下莫说谁还敢对抗贾璘,只是贾琏、贾芸、贾蔷等险些被皇族害死的人掌控宫禁,就能够明白贾氏威权之不可撼动了。 除此之外,更还有已经明确与贾璘并肩的重臣王子腾呢。 这些只是当做权利博弈游戏去想一想,贾元春此时更暗想的,是贾璘对她无微不至的关爱。先是数次救护,再就愤然接她出宫而不回,更以清修为名脱离了宫禁。再就被他于天香楼相互欢好,贾元春但凡记起,只有脸红心跳,更还暗惊他过分的火辣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