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了究竟，李澈练起剑来尤为有动静，对自己肉体上所受的苦楚毫无怨言。毕竟有这么一个炼神剑修陪练，他还能有什么奢求呢？ 全天下的剑修只怕都要羡慕。 邹六阳也毫不客气，在李澈能够对付一道剑光之后，便立马提高难度，转变成先后打出两道剑光，一前一后从不同方向来袭。 他也不管李澈习不习惯，上来就是最刁钻的角度，甚至还要等到李澈最为松懈的时候出手，强迫着李澈去习惯，去熟悉，去紧快提高自己。 有了处理一道剑光时候的经验，对付两道李澈倒也不会手忙脚乱，虽然吃力，但在两天后，就再一次能够将起击落。 “邹前辈，可以试试三道了？”
李澈跃跃欲试，自觉上手。 “哼！”
邹六阳没有说话，立马又打出两道剑光。 李澈始料未及，但紧忙进入修炼状态，同日西坠一起击落一道剑光。 “这里！”
嗡……一道剑光炸裂，星火漫天。 “再是这里！咦！？”
预想中第二道剑光的打击触感没有传达，李澈疑惑一声，睁开了眼。 只见到他预判的那个位置上空无一物。 “前辈？”
李澈目露询问之色，看向一旁的邹六阳。 邹六阳冷笑一声，指了指他背后。 李澈一愣，忽就感应到背后凉飕飕的，神色惊变，御剑就往后斩去！ 但哪里来得及？ 咚！ 剑光钝化，一击狠狠捅到了他的肩背位置，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人朝前飞去。 李澈堪堪止住身势，感受着肩背骨肉传来的剧痛，他一脸怒容，大喊道：“前辈！”
邹六阳见他模样，冷笑道：“怎么，你以后碰到的敌人都是直来直去的么？失败！赶紧准备下一轮！”
李澈张了张嘴，最后摇头，一脸无奈走到了方才位置。 …… 在金乌涧落脚的第七天，日复一日的修炼被一个熟人所打断。 说是熟人，其实李澈也不是很熟，盖因他见过对方，而对方从未见过他，只是单方面的说法。 “老邹！”
一声招呼突然响起，练剑中的李澈觉得好生熟悉，但却又回想不起来具体，忍不住睁开眼循声望去。 咚！ 剑光钝化，像一根烧火棍狠狠捅在了他的肚子上。 “唔……” 猝不及防，李澈根本来不及看，就痛苦呻吟一声，捂着肚子倒“地”。 “还敢分神？！这一击我倒是捅轻了！”
邹六阳毫不客气，说完，法力化出一只漆黑的爪子将他摄住，迤迤然飘向山峰顶部。 李澈吃痛，倒抽一口冷气，旋即就见到峰顶上不知何时起站了一个人，正是当日拷问那鹏鸟精怪的鹞鹰所化的枯瘦老者。 “有结果了？”
邹六阳开门见山。 “哈……你这小子，连句寒暄都没有的么？”
老鹞笑呵呵道。 ‘小子……’李澈看了眼邹六阳，实在难以想象他被人称作一声“小子”，不禁好奇这枯瘦老者的年岁究竟已经几许。 邹六阳淡淡道：“你要听我寒暄什么？不见的这段日子过得可好？”
他摇了摇头，把李澈拎到跟前，介绍道：“李澈，这位是老鹞，如今雀贡山脉里最为年迈的前辈，你的话……就叫一声鹞老吧。”
又对鹞老介绍道：“李澈，你知道的，宸虚派那位的弟子。”
李澈敬服邹六阳，称其一声“前辈”，而鹞老明显与邹六阳关系不差，之前也都是此人拷问那鹏鸟精怪。因是之故，他对于敬称对方一声倒也没有多少抵触。 “鹞老！”
李澈躬身见礼。 鹞老见李澈丝毫没有传统观念里的人、妖之别，又想到他是宸虚派颜真人的弟子，抚掌笑道：“好好好！”
他与邹六阳关系极好，这会儿倒颇有些爱屋及乌的意思，手上变出了一根长大约有半丈的银白两色相间的羽毛，煞是好看，递给了李澈。 “此是老夫当年突破炼神时候身上掉下的翎羽，就送给你吧！”
李澈入手，顿觉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轻如鸿毛”，简直和空气一样，根本没有一点分量。然而表面却又银光流转，如波浪也似，一层一层扩散跳动。 “这是炼神境界鹞鹰的翎羽，顶佳的宝材，炼器、入药均是可遇不可求的材料，还不谢过鹞老？”
邹六阳喝道。 李澈哪里还能不知道这根羽毛的宝贵？当即把东西收好，谢过了对方。 “呵呵……老夫这根翎羽是宝贝不假，但你就这么说是可以用来炼宝入药的宝贝，老夫不会觉得古怪么？”
鹞老笑呵呵道。 ‘这位倒是喜欢开玩笑，心态轻松，和那日画幕中的阴狠模样截然不同……’不过能修行到炼神境界的妖王，李澈自然不会以为对方性格真就只是这么好琢磨。 人类修士尚可凭借一朝顿悟突破境界，也许经年不曾染血，然而哪一头妖王的晋升不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那都是实打实的本事。 邹六阳淡淡道：“你给了他，就知道他一定会将你这根翎羽拿去利用，炼药也好，炼器也罢，你心里早做了准备，有什么说不得？”
“我俩到底谁是老古董？怎么老夫觉得自己也要比你有趣？”
鹞老呵呵一笑。 邹六阳摇头道：“你要的寒暄已经有了，说吧，什么个情况。”
又对李澈道：“我之前说了我不能去参加山脉内的妖王议事，但鹞老可以，基本上只要议事有关乎我的讯息，鹞老都会跑一趟。”
“你是不能参加？你是不愿参加！褐鹫都请了你多少回了……”鹞老苦笑着摇头，“各大妖王基本都同意的提议，准备联手望灵山，开始搜查那神秘人的踪迹。”
李澈大喜，道：“已经开始了？”
“自然没有那么快……”鹞老欲言又止。 邹六阳见状，跟上解释道：“哪怕望灵山与雀贡山脉再是交好，却也从未有过一起协同作战过，而且……” “考虑到影响？”
不用说，李澈也知道自己太着急了。 却是想到，如今大环境下，若说先前雀贡山脉因为祖上的法约与望灵山相安无事，不曾有过冲突，这还能让妖族理解，但若是如今和望灵山一起共事……那就未免有倒戈之嫌了，说出去，只怕会使得雀贡山脉在妖族内的境地不甚招“妖”待见。 “嗯，这不是我们几个草草就能决定的事，”鹞老点点头，“为什么要合作，怎么个合作法，，事成后又该怎么样，总得有个章程。”
邹六阳颔首，又问道：“这事儿那位知晓了么？”
‘哪位？’李澈心道，脱口而出：“可是山内的大圣？”
鹞老扫了眼李澈，眉头轻轻一皱。 “无妨，”邹六阳不以为意，“外人多少都猜到雀贡山脉内有一位妖王坐镇，颜真人知道，明望真人能猜到，就连这小子也心里有数，不用遮遮掩掩。”
“而且此事你等保密甚严，就连我也不知详尽，就直说好了，我与颜真人有交故，李澈这些天在我这里做什么你也一清二楚，算是我半个弟子，没什么需要对他隐瞒。”
鹞老松开眉头，道：“应该是知情了的。”
“应该？”
这回轮到邹六阳皱起了眉头。 “嗯，”鹞老看了眼月色银光笼罩的大地，蓦地展开羽翅鼓起劲风，在三人身外形成了的密闭的球形空间。 “没错，应该！”
鹞老颔首，“咱们这位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圣应该只是在闭关，此事褐鹫等人不敢擅作主张，所以去了前辈闭关地外等候，敬将此事告知。”
“然后呢？”
邹六阳也是第一次从对方口中确切听到有关“大圣”的事情。 “没有然后了。”
鹞老一本正经说道。 李澈一愣。 邹六阳猜测道：“你意思是说，大圣已经交感天地，既然你们告诉了他这件事情，而他没有一点阻拦，没有任何意见，换而言之，就说明是同意此事的？”
鹞老点头道：“可以这么理解。”
李澈对此没有一点怀疑。 就像明望真人，以其化虚的修为，能够对望灵山内发生的所有事情了若指掌，大圣等同于化虚真人，要说有这样的本事，他是一点也不怀疑。 李澈拱手道：“前辈，那现在是要和望灵山过一遍章程么？”
鹞老道：“是！既然这件事情大家都同意，大圣也没有意见，又涉关根本，那就没什么好多讨论的，这会儿褐鹫已经带着手下去望灵山了，准备和他们商讨出一个搜查的计划来，我们等着就行。”
李澈心里终于松出口气。 邹六阳却觉得麻烦，问道：“和望灵山要商讨搜查细节可以理解，不过那是对外的，对雀贡山脉内部，我们就不能先开始排查可疑地点么？总不可能望灵山还会派人来山脉里搜查吧？我们自己做了这件事就行。”
“可疑？怎么可疑？”
鹞老哑然失笑，“且不说他有什么本事可以瞒过大圣，再就他一个人类，怎么敢藏在我们脚下的？雀贡山脉虽大，但我等部族却更多，平日里来去，哪一寸土地没人经过，他怎么可能瞒过我们？”
鹞老说完，想了想，道：“你是着急给他走脱了？我记得你是说你伤了他的神魂吧？那哪怕他是炼神修士，这会儿也绝对没有回复过来，走不远，着急什么？”
邹六阳摇头。 “此人……你没有和他交手过，其和一般人类修士大有不同，手段层出不穷，我虽然与他交锋没有几个来回，但他用出的手段我却闻所未闻，邹某是担心他有什么法门可以快速回复伤势。”
鹞老想了想，也颇无耐道：“此事干系重大，没有办法，一定得要大家坐下来聊过才行，有两个之前出行在外，得了老雁的传唤这才急急忙忙赶回来，耽误了时间。”
“除了事情本身，还得看大家对望灵山的态度，要想商议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章程来，不是那么容易，真没有办法。”
邹六阳冷笑道：“所以我才不愿留下加入你们，明明能办成的事，非要按照章程来办，褐鹫一去，又不知要商讨几日，再一来回，齐备人手，调度左右，和望灵山协调行动，又要多久？真是……” 鹞老听他毫不客气，多少也有些不悦，皱眉道：“那有什么办法，孤家寡人的自然好解决，想这样就这样，想那样就那样，但作为一个整体，尤其是规模越大的整体，必须的得有规矩来约束诸多事项，否则这里会是什么个乱象？”
李澈对此反倒能够理解，宸虚派内就有非常多的规矩，做起事来约束条件繁多，虽然他也不喜欢，但不可否认这对于宗门内部的秩序管理有着极好的积极导向。 “前辈，望灵山应该也有数的，毕竟不管咱们怎么说，他们一定是会出动搜查的，我看以邱昆峰的办事能力，估计那边全都已经准备好了，褐鹫前辈过去肯定只须敲定一些主要的事情，倒不用太过担心。”
鹞老摸着白须笑道：“你看，你这徒弟可比你要想得清楚。”
李澈朝他一拱手。 邹六阳却摇头道：“他是颜真人弟子，我怎能做他师傅，不敢与颜真人同坐师榻，老鹞你莫再这么说话。”
鹞老撤去了环绕着三人的流风，哈哈一笑。 “你们方才在练什么？我听底下小的说，你这金乌涧这段时间来都快要变成了狱所，连续几天听不断的骨肉撞击声和惨叫声。”
邹六阳打量他一眼，道：“怎么？你有兴趣一起帮忙？”
老鹞抚掌笑道：“你先告诉老夫是怎么个情况？”
邹六阳把李澈的情况说明清楚。 没想到的是，老鹞却笑呵呵道：“这有何难，左右我也无事，现在又不能走远开去，就陪你一起操练操练这小子好了！”
邹六阳不由得意外，旋即似乎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地说道：“可以！”
老鹞嘿然一笑，对李澈道：“走走走！小子，老夫来试试你的身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