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云迪，你可以闭嘴了！先回去休整吧！”
说这话的是袁崇焕，柏云迪打断陈珂讲述让他很是不满。方才柏云迪抢先下令要擒拿陈珂一伙人，还“就地格杀”，这分明是不把他这个上官放在眼里。此时陈珂陈述事情，娓娓道来，事关辽东将来，他又贸然打断，还是因为个女流之辈。袁崇焕也不是庸碌之辈，军中自有安排耳目。甚至还在柏云迪过来禀告前，他就先召见了队中的耳目，了解了此事的前因后果。在那个军士的口中，柏云迪就是一个无能之辈，色厉胆薄，好谋无断。见到沈云英起了色心，想凭借自己的实力压服对方，让对方自己投怀送抱。奈何女子刚烈，武艺又极为出众，那柏云迪只能用强，以多欺少。随后陈珂一伙人出现，柏云迪更是未战先怯，带兵撤退。了解这些以后，袁崇焕对柏云迪也是恼怒之极。柏云迪被喝退，灰溜溜地下了城头。袁崇焕面色稍缓，转头向陈珂道：“陈公子，女真人狼子野心，妄图南下侵吞我大明江山，此时朝廷早已知晓。我此次被派来驻守宁远城，就是为了此事。不管有没有陈公子的消息，我们都会整顿军备，修缮城市，厉兵秣马，严阵以待的。不管如何，我还是要代朝廷，多谢陈公子拳拳之心。”
说着袁崇焕向陈珂心里拜谢。陈珂赶紧扶起。他可不在乎什么朝廷。明朝的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在乎普天之下龙国的百姓。袁崇焕直起身子，继续道：“陈公子，那沈云英之事我也略有耳闻。她收留的流民大都是些老弱妇孺，她却不以为意，没有嫌弃，可见此女心地良善。她组织青壮女子，成立全由女子组成的娘子军。占据柳郦城，在周围流匪群狼环伺中守住城池。可见此女颇有将才。她城里缺粮，主动出击，假意示弱，引诱流匪，待流匪中计，反手劫掠之，以充粮秣。可见此女灵活变通，并非守成古板之人。若此女为男儿之身，我袁崇焕定然上门招揽。奈何，女子再厉害也是女子，也只能使唤一些老弱妇孺。就算是大周武后，雄才大略，才能不输李治，还不是照样被骂作“牝鸡司晨”。“牝鸡司晨”就是说你一只母鸡也来报晓，讽刺女人不安守妇道，出来参与政事。武则天那时候还是唐朝，民风颇为开放。现在已是明末，程朱理学荼毒日久，女性地位已经相当低下了。袁崇焕的意思就是，沈云英再厉害，也只是女的，在他手下也帮不了什么。袁崇焕看陈珂明白其意，又接着说道：“据我所知，柳郦城中现在缺粮。原本她们靠抢掠其他流匪为生，现在被其他人忌惮，已经很难得手。两千老弱妇孺若是投奔我处，又不能让她们为朝廷打仗，还有支出粮食让她们不至于饿死。于朝廷而言，此事没有好处。我虽是辽东兵备佥事，但调拨粮秣需要朝廷同意，想来就算我上报也是不会应允。到那时你让我如何是好？”
袁崇焕摇头叹气。的确，朝廷确实有义务赈济灾民，但多年征战，连年灾祸，此时明庭已经是自顾不暇了。如果有粮食赈灾，辽东的局势也不会糜烂到今天的地步。陈珂算是明白了袁崇焕的意思。那就是沈云英这拖家带口的，又都是些老弱妇孺，我们宁远没有他们的粮食。我袁崇焕也要听朝廷指挥，朝廷没办法，我袁崇焕更加没办法。”
不过陈珂也没有着恼，或者看轻这个历史名臣。一个人再厉害也有其历史局限性，古今如此，无一例外。想到这，对袁崇焕道：“袁大人，谁说老弱妇孺是拖累？她们就不能从事耕种，以饷吗？”
“陈公子可不要开玩笑，耕种其实如此轻松之事。恐怕她们种的还不如她们吃的吧。”
袁崇焕摇头道。“这可未必。袁大人可听说过一种作物，名曰土豆？”
陈珂问道。“土豆？土里的豆子？袁某尚未听闻。”
其实此时土豆在大明只有极少数的地方种植，即使袁崇焕见多识广，也没听说过。陈珂灵机一动，道：“袁大人乃是广东人士，可曾听闻一作物，名曰番薯？”
“此物我知道。我还经常吃，味甘而饱腹，颇为美味，可以充作主食”袁崇焕抚须而笑。接着道：“我知此物乃是吕宋所产，由商人引入大明，先是在福建试种。我在福建邵武当过几年知县，见过治下百姓种植。福建那地界土地贫瘠，有所谓八山一水一分田的说法。而此物产量颇丰，种植容易，不费劳力，也不求地力。我曾向上官谏言，广泛种植此物，推广到大明全境。奈何上官没有答复，而我也被调到辽东。此事颇为遗憾。陈公子你先前说的土豆可是和这番薯有什么渊源？”
袁崇焕看下陈珂。陈珂解释道：“正是。其实番薯本不是产自吕宋，而是原产自亚美利家。”
“亚美利家？我好想听闻过。”
袁崇焕仔细回想。此时利玛窦还没去死多久，也是他把世界地图引入大明。其上已经有了美洲。“而这土豆也是源自亚美利加，和番薯极为相似，论产量甚至比番薯犹有过之。而且土豆喜寒，比土豆更适合辽东这苦寒之地。”
陈珂解释。“我这儿有土豆的种子。袁大人不妨接收流民，不管老弱还是妇孺，来者不拒，安置他们种植这土豆。想来能够自食其力，填饱肚子。若是在辽东能够广泛种植这土豆，头两年收获多做种子，想来过不了几年，辽东的粮食就可以自给自足。到时候不需要从关中运量，朝廷应对女真所付出的代价也会大大降低。”
所谓“千里不运粮”。有时候运粮的耗费比剩余的还要多。袁崇焕听到陈珂所说的，立马上前，抓住陈珂肩膀，激动道：“此事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