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许悦然带着枝规坐马车去了一趟县城,春回的工钱早就翻了几番了,他又管着兔舍,相当于有两份收入。而春回娘也在桑树林养殖场里帮许悦然养马,家里又多了一份收入。所以现在春回一家忙着建房子呢。春回跟许悦然说,下花村里最气派的房子是秦阿婆几十年前起的这座青石屋,他爹娘也打算仿着青石屋的形制建一座。他家要建新房子,春回很是激动,家里请来的工匠做活儿的时候,也学着许悦然的样子在那里监工。春回在许悦然面前做事再得力,他也还是个十一岁的男孩儿,许悦然这些时间没什么要紧的事的话,就任由他围着新家转了。能学点东西最好,学不到东西也没事,就当给他放放假了。马车赶到自华坊,惹尘认识许悦然的马车,在门前接待。“九姑,你来了,我家爷在上面候着呢。”
许悦然微笑颔首上楼,她走上楼梯后,枝规侧耳问惹尘,“你之前不是叫掌柜的吗,怎么突然叫爷了。”
惹尘第一次见枝规的时候,被她吓了一跳,后来再面对枝规,心里总觉得愧疚,他嘿嘿笑着,“那么多人叫许姑娘九姑,我叫我家掌柜的一声爷怎么了。”
枝规对他表示无语,正要跟上许悦然,又被惹尘拉住了,“枝规姑娘,你上次不是跟我说想认字吗,我知道有一本书特别适合用来学字,你来看看。”
枝规被他这一打岔,分了心,跟着他过去看那本《词字集》。楼上雅间里,许悦然一进门,就看见周翦时在香茗袅袅烟后。她上前落座,把周翦时刚斟给她的那杯茶一饮而尽,茶温能够入口,却也微烫,许悦然一杯茶入肚,反而更渴了。周翦时啧啧道:“你这般喝茶可品出什么味道不曾?”
许悦然把空茶杯放在桌面上,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这茶是刚刚冲泡的,非常烫,杯口上面水雾飘摇。“曾家要来了。”
周翦时凝神,曾家迟早要来的,但蚕丝还在纺布阶段,他们的丝绸还没有出现在市面上,曾家来得似乎过早了。“我大哥的妻子是曾家独女,她撞见过蚕房。”
周翦时轻笑一声,打开扇子自顾摇着,“曾家独女?”
“没错,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硬是要嫁给我大哥那样的人。”
许悦然用指腹碰了碰茶杯杯壁,还是过烫,她又说:“曾家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今天过了主要是托你帮我看看房子,顺带把曾家的事知会你一声。”
周翦时是投资人,当初的技术管理这部分他是没有分股的,所以许悦然不会让他操心这些事,他只要安心在家等收益就行了。周翦时听到许悦然这话手中摇扇的动作一顿,许悦然要在县城里买房子,他是高兴的,他更高兴许悦然托他帮忙相看。可许悦然又说曾家的事情她会自己解决,她是个自强的人,周翦时多少能猜出许悦然不找他一起想办法的原因。他私下想着,许悦然其实不必和他分得那么清楚。他心里有些涩,但也只是笑笑说:“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
“一进的房子就行,不用太大。”
在县城买房子只是暂时的安置的法子,等时间再宽裕些,许悦然更想自己起一座精心设计的房子。许悦然又说了对房子方位的偏向,要靠近市一点,不要在坊的边缘,离城门太远不好进出。说完了房子的事,许悦然邀周翦时一起去尚上楼吃顿饭,周翦时应声说好,又说:“真想感谢我不如陪我去听听戏,最近《说神》系列的‘精卫填海’编成了戏,听说反响甚好。”
许悦然双手抱拳见礼,她和周翦时相处久了,倒不想刚开始那样,再不喜听戏也硬着头皮舍命陪君子了,“周掌柜,你饶了我吧,一出戏要唱一个时辰,我真的顶不住困。”
周翦时哈哈大笑,他知道许悦然不喜听戏,刚开始他常约她看戏,是觉得她不想去又不得不去的无奈表情很是有趣,后来许悦然常常拒绝了他,他就更起劲儿了,每每都拿看戏的事逗她。他倒不是一定要去看戏,只是每次逗她就觉得当天的阳光都明媚了不少,连清冷的月光都带上了温度。到了尚上楼,许悦然和周翦时进来,眼尖的伙计就领着二人往楼上雅间而去。在楼梯拐角却遇到了两个熟人——秦之简和夏行舟。他们正要下楼,而许悦然和周翦时正要往上走,两方人就这样打了个照面。许悦然在拐角处,脚下踩着的是楼梯的转台,位置更宽,所以两人稍旁边挪了一步。夏行舟是知县,但他穿着私服,许悦然不好见礼,跟着周翦时一起点头问候。秦之简没动,夏行舟往下走了几步台阶,在周翦时面前站定,笑说:“川止兄好没意思,我约你来你说不来,自己倒是约了许姑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