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邦正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带着大队人马是来兴师问罪的,可是却一不小心变成了沈墨的俘虏。 见到沈墨的时候,苏邦正还是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年轻只有二十岁的县丞竟然干出了这么多的大事。 对方虽然年轻,可是他却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压力,一种让他浑身颤栗,甚至无法对视的压力。 用后世的一个词来说,就是这个小县丞年纪虽轻,但是却有两米八的气场。 苏邦正后悔不已,同时也意识到了一个事实:这个叫做沈墨的男人实力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他甚至搞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 沈墨告诉他,自己要做的事情是拯救天下,而不是拯救大明。大明朝已经烂透了,谁都救不了了。 苏邦正有点茫然,他不是很懂沈墨的意思。 虽然他不懂,沈墨也没打算解释。 这个人除了是个贪官之外,还引来了青州兵为祸莱阳府。而且沈墨记得自己以前看《南明史》的时候提到过这个人,在清兵入关之后他带着一群山东的文武官员干脆利索地投降了建奴。 所以,他死定了。 接下来,沈墨让人给莱州府下面几个县的知县,还有知州等官员送去了口信,让他们全部来到府城,也就是掖县。 如果不来的,自己会派兵去抓过来。 同时沈墨也将消息放了出去,所有人这才知道原来占了青岛湾的那支军队也是沈墨的。 莱州府,治掖县、下辖平度州和胶州。 平度州辖昌邑县和潍县,胶州辖高密县和即墨县。 也就是说莱州府下面有两个知州,四个知县。 高密县的知县已经被沈墨给弄死了,而掖县是莱州府城的附郭县,所以就剩下了两个知县和两个知州。 这些人收到消息后都很惊恐,都以为沈墨要造反,不敢不来,但是也不敢来,最终跟只有高密县同属胶州的即墨知县来到了府城,平度周和胶州的知州都弃官跑了,昌邑县的知县却上吊自杀了。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上吊,人们都猜测他是不是心里有鬼,畏罪自杀了。 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潍县的知县竟然造反了,带着一群乡绅地主家里的家丁仆役公开打起了反对沈墨的旗号,操练兵马,扬言沈墨如果要派兵攻打潍县的话,他们一定会誓死抵抗。 其实潍县知县并不想起兵的。他跟绝大多数的大明官员一样能力平庸,志向短浅,只想捞点钱,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但是他却被潍县的士绅地主们给裹挟了,因为这些人听说了沈墨在高密县的事情后非常担心,沈墨也会像对待高密县那些乡绅一样来对待他们,所以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起旗号造反了。 但是他们本身有没有什么号召力,所以就只能裹挟潍县知县,让他做一个名义上的统帅,公开对抗沈墨,并且还发了一封檄文,声讨沈墨的数条大罪。 潍县知县就算不情愿,可是却也只能答应。 在地方上当官,没有这些士绅的配合,是根本无法正常履职的。 消息传来,项元忠很是愤怒,主动请命腰要带兵去将潍县知县和那些带头的乡绅们抓来。 沈墨却笑着对他说,不用管他们。这些人起事如此仓促,全凭一时血勇,过不了几天士气就会散了。到时候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沈墨见到了孤身前来府城的即墨知县吕归尘。 他跟这个人交谈之后,发现这个人不卑不亢,说话做事都很有条理,对于治理地方很有经验,是一个有能力的官员。 而且他在即墨县的官声也很好,许多人都在沈墨面前称赞他。 沈墨决定重用他,他告诉吕归尘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并不是要造反,而是要应对明年即将到来的惊天变局。 如果吕归尘愿意跟他一起做这些事情,就让他担任掖县知县兼莱州知府。 如果吕归尘不愿意,自己也可以让他离开。 吕归尘这次来其实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他就是想看看沈墨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所以他来了。 他感受到了沈墨的真诚,想了很久后他答应了沈墨,但是却拒绝担任莱州知府,只答应做掖县的知县。 他说名不正则言不顺,沈墨作为领袖,这个知府必须他来担任。 吕归尘还提议,让沈墨继续用大明官员的名义来行事,这样可以团结更多的人,不会引起人心混乱。 并且自告奋勇,请求可以代沈墨前往省城说服山东布政使,争取到他的支持。 沈墨知道这是一个干做事的人,虽然有些想法还比较迂腐,但是却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只有实力够强,别说山东布政使了,就是大明朝廷都会主动来示好拉拢的。 这是乱世,看的是实力,不是官职大小。 尽管吕归尘有点迂腐,但是沈墨还是让他担任了莱州知府。 沈墨又让吕归尘推荐他认识的有能力的朋友一起过来莱州府任职,现在的空缺很多。只要这些人真正有能力的话,沈墨都会任用的。 官员就像是韭菜,割完一茬就会很快长出新的一茬来,永远不用担心没有人来当官。 只要自己握着兵权,任何人都翻不出来浪花来。 原莱州知府郑立果和山东都司苏邦正还有一群犯事的乡绅们被五花大绑,在莱州城接受了公开审判。 新任的莱州知府吕归尘作为主审官,一桩桩一件件将他们所犯的罪行公诸于众,引起了百姓们的极大愤怒,人群愤怒地向着跪在地上的郑立果等人抛掷杂物,来发泄他们的愤怒。 这些人毫无意外地全部被判处了死刑,当场执行。 看着这些人的脑袋被砍下来挂在城头上示众,沈墨和吕归尘两人的名声大噪。 吕归尘趁机宣布,凡是有乡绅土豪作奸犯科的,无论年代多久,都可以来府衙上告。一经查实,都会严惩不贷。 百姓们欢呼雀跃,每天天不亮就有人在衙门外面排队等着告状。 每天都有罪行被查实的乡绅大户们被抓捕关入了大牢,吕归尘的手段雷厉风行,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该抄家的抄家,效率非常的高。 但是对于没有犯事或者恶行较小的乡绅地主们,自然手段就会温和一些。 就这样,软硬兼施之下,莱州府治所掖县的土豪劣绅被清理一空,他们侵占的大量的百姓天地就沈墨发还给了那些失去土地的农民,并且免除了他们欠下的高利贷债务。 那些多余的土地被抄没成为官田,然后以非常低的田租租种给了那些外乡来的流民,并且给这些流民重新登记了户口。 同时又废除了许多大明朝廷和官府以前定下的各种苛捐杂税,极大地减轻了百姓们的负担。 这些措施受到了掖县百姓们热情的欢迎,他们跪在地上高呼万岁。 在百姓们的心中,谁能让他们活下去,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就承认谁的统治,至于这个人是大明朝廷、或者是其他人,区别并不大。 沈墨完全将自己在高密县实施的那一套政策搬到了掖县,掖县也很快拥有了一支地方团练军队,命名为掖县营,兵额三千人。 掖县营成立之后,每日操练,士卒们能够吃饱喝足,还有饷银,训练的热情非常的高涨。 掖县营成立之后,沈墨下令项元忠带着高密营攻打潍县。 潍县知县和乡绅们在起兵之后以为沈墨很快会做出反应,连续几日都保持着高度警戒。 可是却一直没有动静,因此逐渐松懈下来。而且潍县知县和乡绅们之间,乡绅和被强行征召来的百姓们之间的矛盾也日渐突出,甚至一度爆发了内讧。 所以,在项元忠秘密带着高密营出现在潍县县城之外的时候,守军根本无法做出及时的反应。 潍县很快就被攻破,潍县知县投井自杀,几个参与的乡绅们一大半被抓,剩下的奔逃回家,又组织家丁仆役继续抵抗。 项元忠带着人快速将这些人一一镇压,潍县很快就平静下来。 沈墨赶到潍县后,主持大局,首先将参与叛乱的这些乡绅全部抄家砍头,抄没他们的田地庄园,遣散奴仆。 然后待时局平定下来之后,又将高密县和掖县实施的那一套政策全部移植了过来,也足见了潍县营,兵额两千人。 在潍县的叛乱被平定之后,就剩下一个昌邑县了。 昌邑县的乡绅们吓破了胆子,联合写信来表达示好,表示愿意归顺,并且主动归还侵占百姓的田产,免去百姓们欠下的高利贷等,而且愿意主动送出子弟在你沈墨麾下效力。 对于态度这么积极的乡绅地主,沈墨自然是非常欢迎的。 随着昌邑县的归附,整个莱州府算是彻底的被沈墨控制。 每个县都设置了一支守备军来维持秩序,统领都是沈墨所信任的将领,士卒们也是沈墨统治的受益者,对沈墨的忠诚度都非常的高。 即使那些被清算的乡绅地主们心中多有怨言,那也只能忍着。因为沈墨的基本盘是百姓,而不是他们这些乡绅地主们。 王超末年,土地问题都是一个主要的问题。 除了土地被权贵乡绅们大量兼并造成了大量失地农民之外,人口的快速增长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土地的总量不变的情况下,如果人口大量增长,有没有多余的工作岗位去提供给这些多出来的人口,自然就会造成社会动荡。 如果工业发展不起来,商业也受到限制的话,那么这个矛盾就会越来越突出,最终导致王朝的统治崩溃,社会秩序失去平衡。 然后就会爆发大规模的改朝换代的战争,经过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战争后,人口锐减,大量的土地荒废,人和土地的矛盾得到解决,然后新的王朝建立,政通人和,百姓们安居乐业,人口开始恢复,然后快速增加。过上几十年后,人口剧增,土地兼并的问题再次凸显,人地矛盾再次浮现。 经过上百年的发展后再次矛盾彻底激化,然后战争再次爆发,旧的王朝灭亡,新的王朝建立。 周而复始,循环不休,这就是历史周期率的根本原因。 每个封建王朝最多只能维持两百多年就会分崩离析,不管你曾经多么强盛,都逃不过历史周期率的作用。 沈墨现在做的这一切就是先在小范围内解决人地矛盾,争取广大农民,建立自己的基本盘,然后在基础巩固之后再逐步扩大。 要打江山,不可能所有人都不得罪的,必然是要消灭一部分,打击一部分,限制一部分,拉拢一部分,重用一部分。 沈墨消灭的就是参与走私,勾结建奴的乡绅官员和权贵,打击的就是那些兼并土地,欺压百姓的乡绅盗贼,限制的自然就是那些能力平庸,首鼠两端的大户,拉拢的自然是重新得到土地后对自己坚决拥护的普通百姓,重用的则是那些有能力,有气节,有底线,愿意追随自己的人。 到了崇祯十六年,也就是1643年的年底,沈墨手中的兵力已经突破了一万人。 这其中包括了一千五百人最精锐的虎贲营。 而青岛湾的码头也早已经建成,总共建造了十座码头。 每座码头都带有一个船坞,十座码头就有十座船坞,这代表着就能同时十艘战船。 在殖民时代,船坞能制造三种船,分别是渔船、武装运输船以及轻型战舰。 渔船不限数量,武装运输船是装备四门轻型火炮的帆船,既能运输人员和货物,也能承担一定限度的作战任务,建造的上限是五十艘。 这种武装运输船适合在内河水面航行,不适合在海上航行,船太小太轻,扛风浪的能力太差,稍微大一点的浪估计就给打翻了。 而轻型战舰则体型大了许多,装备十八门火炮,每一侧九门,是真正以水面作战为任务的船只。 比起武装运输船来,既能在内河水面航行,也能承担近海作战的任务。 轻型战舰的建造上限是三十艘。 在十座码头完工之后,沈墨下令建造五十艘武装运输船还有三十艘轻型战舰,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水师打造完成。 有了水师之后,他才算是真正的控制住了青岛湾,让自己在战略上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步了。